青海藏族导演松太加的第二部电影《河》透过藏族小女孩央金拉姆的视角,向我们展现了央金拉姆与父亲格日、央金拉姆与怀孕的母亲仁卓、父亲格日与在山洞里苦修的央金拉姆的爷爷之间的亲情关系,揭示了藏民族深厚文化内涵的一个侧面,即“原谅与救赎”。

       影片中的“河”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每次格日要去看爷爷时的必经之河,更象征爷爷、父亲格日、女孩央金拉姆三代人的亲情阻隔之河。而阻隔爷爷和父亲格日、父亲格日和央金拉姆的河的具体表现却又不尽相同。

       格日在妻子仁卓的一再催促之下,终于决定带着馍馍和女儿央金拉姆去看望已经四年未曾见过的爷爷。这四年来,格日一直背负着不孝子的恶名,而却鲜有人知道格日一直不愿再见爷爷的原因。格日载着央金拉姆和馍馍到达那条河时,本有别的路可以过河,格日却执意要将摩托车开过河,导致馍馍全部被水泡坏了。到达爷爷苦修的山洞时,格日却只让央金拉姆独自进洞探望爷爷,自己宁可在外面躺着抽烟等待央金拉姆。当央金拉姆从洞里出来告诉格日,爷爷请他进去的时候,格日却载着央金拉姆骑上摩托车回去了。不难看出,格日对于央金拉姆的爷爷,自己的父亲,有着不愿提起的怨恨。这种怨恨不仅让格日狠心地四年都不见自己的父亲,甚至让自己的父亲四年不曾见过自己的孙女,也让格日终日生活在痛苦之后,夜不能寐。

       央金拉姆是个聪明有主见的小女孩。面对父亲与爷爷之间的关系,她心中自有明镜。父亲不愿进洞看望爷爷,央金拉姆就痴痴站在洞口看着父亲;父亲没有看望爷爷就准备骑车离开并催促央金拉姆赶紧上车,央金拉姆就站在摩托车旁边,久久不愿上车;父亲明明没有见到爷爷也没有把馍馍给爷爷,回到帐篷却对仁卓撒谎,央金拉姆质问父亲为什么要骗母亲,且在父亲第二次准备去看望爷爷的路上,央金拉姆干脆不坐父亲的摩托车,自己慢慢走着。这些举动,都可以看作是央金拉姆在向父亲表达不满,即对父亲对爷爷的态度的不满。

       尽管格日和央金拉姆的爷爷、央金拉姆和格日之间的关系看似存在着一条渡不过的河,但他们彼此之间的血脉亲情缺失割舍不断的。格日会因为馍馍馊了不能给自己的父亲而遗憾,也会因为父亲病了而赶紧骑车前往看望,还会因为下雨了,担心父亲安危而折回来找父亲。而央金拉姆呢?面对没有看望爷爷就折回去的父亲,一路上,央金拉姆都只是静静地坐在父亲的身后,没有多余的聒噪;面对在母亲面前撒谎的父亲,央金拉姆乖巧地没有戳穿父亲的谎言;面对爷爷因病住院,父亲载着自己去医院看望爷爷,回来的路上下起了大雨,爷爷和自己在桥洞下躲雨,央金拉姆却探出头里邀请父亲也进洞躲雨。她希望解开父亲和爷爷彼此的心结。由此可以看出央金拉姆的爷爷、格日、央金拉姆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其实格日和央金拉姆作为影片的男女主人公,在性格上存在着诸多相似。他们对自己的父亲都有一种误解或者是怨恨,也都对自己的父亲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感。究其原因,我想是因为来自于二者心中深刻的对母亲的依赖之情。

       格日和父亲的关系变得冷淡,源于父亲早年为了苦修而放弃家庭,并且父亲并没有满足母亲临终前的愿望,那就是希望与父亲见上一面。格日从小在缺少父爱的家庭里长大,母亲的角色在他生命中就变得格外重要,而父亲却因为苦修不愿下山见母亲最后一面,这使格日对父亲耿耿于怀,不愿原谅父亲,而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痛苦纠结之中。央金拉姆和格日的关系表面上看来比格日和父亲的关系好多了,但深层次上央金拉姆和格日是缺少沟通,且央金拉姆是畏惧格日作为父亲的威严的。央金拉姆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自小享受了母亲全部的疼爱,所以当母亲告诉央金拉姆自己将会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时候,央金拉姆变得不高兴了。央金拉姆问母亲为什么会怀孕,母亲告诉央金拉姆是因为父亲捡到了天珠,获得了好运,所以上天送给他们家一个孩子。幼小的央金拉姆认为,正是因为父亲才使自己失去了独享母爱的权力,于是央金拉姆固执地不愿断奶继续依赖母亲且怨恨父亲,甚至把父亲极为看重的天珠弄得不见了。但同时,央金拉姆也因看到父亲为找回天珠和人打架而变得伤心难过。

       格日和央金拉姆都难以原谅自己的父亲,这个看似惩罚父亲的行为其实是在惩罚自己,而影片《河》就向我们展示了格日和央金拉姆自救的过程。格日了解了父亲当年的意图;央金拉姆也把玩偶种在土里,愿意和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分享母爱。于是格日和央金拉姆的困扰消失了,三代人的误解也化解了。事实上,原谅别人就是救赎自己。

       在影片的一开始,那条河中漂着浮冰,河水也冰冷刺骨,但在影片的结尾,爷爷、父亲、女儿三代人并排坐在河边,河里的冰已经融化,河水在三代人的眼前富有生命力地向前流去。作为阻隔的河已经不存在,剩下的只是原谅他人,救赎自己之后的绵延的永恒之河。

       作者简介:康逸(1987年—),女,汉族,籍贯四川内江。现为青海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3级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