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双城
在丁字路口，雨点像钉子
固执地打在那些移动的山丘一般
来回穿梭的重卡上
如此多的铁，还有钢
都来自山体，破腹产的孩子
它们驮着湿漉漉的钱币，一个劲地
撞开斜风，冲杀雨水
像众多出膛的子弹
射向自己的亲生母亲
在丁字路口，我伫立雨中
一座白塔，矗立在一百年前
过去的日子，随雨滴下落
安抚着地面扬起的尘埃
一些往事，如气体般透明
可以一眼望到底
从这些绿底白边的牌匾
从这些绿色的垂落的旗
在丁字路口，麦子是自由的
它们在雨水中齐齐站在一起
所有的麦粒在穗头
紧紧拥抱，等待着沐浴后的阳光
在稀疏的松枝下，惟我一人
用湿漉漉的身子
感觉着它们的温暖
在雨水中，这丁字路
像一支丢弃的拐杖
朝右的把柄，指着草原、森林和寺庙
朝左的指向市侩、皮革厂和木材市场
而垂直的把杆直指达里加山
生我养我的地方
注：双城，位于甘肃省临夏县境内
走进迭部
离开皋兰山，一路向南
在进入甘南的时候
你被一双绿色的手
从地上抱起，举向大大的天空
行驶在绿色的洋面
那些连绵起伏的波浪上
帐篷和牛羊像浪花一般散开
公路两边的草原
像插在大巴车两边的翅膀
翼展及至天边
一片又一片胜景
绊住我驻足观看
群舞的绿草为我们齐声喝彩
去抚摸小牛犊的圈毛，它那清澈的明眸
尽显牧人的纯朴和善良
那些白云，是远迎我们的大地
抛向天空的哈达
一直陪我们到变成金色
当路的浪头一头扎进峡谷
甘南以南的迭部
已在不远处等待我们的到来
山路与河流蟠龙游荡
河岸的青稞地
掀动着美酒的波浪
甘南以南的迭部
像摁下一个巨型LED屏
掀开了一片初为人知的世外桃源
环绕的群山，身披翠装
像齐跳锅庄的汉子
无比旖旎的阳光
亲吻着彩虹的姑娘们
甘南以南的迭部
在你面前
是一只竖起的拇指
临潭往北
临潭往北的路上，沙砾如云
草原上的灰尘是轮胎与土
是互不相让的纠缠
野花的自由，高于山坡
我们稍有怠慢，她就谢了
像娇气的美少女
天生丽质，而玩世不恭
绝不像盆景，多情于室温和灯光
黄尖子河畔，石头们像古村落
以三石灶的方式
收集着牧人以往的记忆
清清涓流的河水
抚摸着那些乖石头
欢欢喜喜向山下流去
肃穆的松树，捏着高原的空气
把最初的翠绿，牢记在心
在阿妈周措湖畔，一股卷风
把经幡吹做一个圆形
那是一座虹桥
迎诸神与朝圣者相会
不灭的酥油灯
在山洞里，暗藏着光明
听朝圣者说，莲花山
是阿妈周措的兄长
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鹏鸟
把阿妈周错呵护在翅膀下
撒在山坡上的路
如一条绳子
一端在高处的云端
另一端，在每个朝圣者
敬畏大自然的胸怀
沿途的九座庙宇，像九个结
九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引你拾级而上，聆听高处的梵音
和底处的花儿
这里草木相依，蝶鸟纷飞
大山的包容
是我们人类所仰慕的
阿顿•华多太（Palrdotar•Adong），70后。藏族。译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作多次入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诗歌年选》等书籍。出版诗集《忧郁的雪》《雪落空声》，译著诗集《火焰与词语》《月亮之梦》，散文集《山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