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杜娟在《诗刊》、《西藏文学》、《飞天》、《甘肃日报》、《星星》等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大量文学作品,业已成为甘肃省颇有声名的女性诗人。甘肃著名文学评论家马步升评价杜娟及她的诗歌创作:“杜娟以诗歌的方式在甘南之外构造了另一个甘南,这是精神的甘南。”日前整理了几个读者感兴趣的话题,对杜娟做了次采访。(采访对象:杜娟,甘肃省青年诗人,甘南州合作市档案馆馆长。采访者:扎西才让,甘肃藏族青年诗人。)

扎西才让: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诗歌写作的?是否有其他实质性的原因?

杜娟:小的时候,我喜欢看书,一本连环画,一本儿童读物,可以让我如痴如醉。那时候书籍缺乏,没有现在这样琳琅满目。记得在我五,六岁时,母亲每晚坐在炕上,给我及邻居家的孩子们读一本长篇童话小说,书名记不得了,说的是一群鸡和一群鸭的事,小公鸡“喔喔”是主人公,当时我完全进入了这群鸡的世界。从那时起,文学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扎西才让:你的处女作是在哪一年发表的?

杜娟:写第一首诗是12岁那年,写完就藏着,不敢让人看。直到94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才开始投稿。先给了《甘南报》,没几天就发表了,接着《芒种诗文报》也发了一首,当年获得了《1994中国赤壁杯精短文学作品大赛优秀奖》,当时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时间不长,我的处女作被收入了《1995全国当代新人优秀作品评析》一书。就这样我才正式开始了我的写作之旅。

扎西才让:在中国,女性写作现象本身就是个热点问题。请你谈谈你的看法。

杜娟:女性相对来说多愁善感,感性的东西比较多,对男人有较强的依赖性,渴望爱和被爱。所以搞文学的女人也不例外,甚至更脆弱。女人写东西,多数人会写情感,写爱情,当代世界文坛上把爱情写得最纯粹,最浪漫,写的最专一的人恐怕要数琼瑶了。琼瑶的书我以前读过一些,也被感动过,甚至落过泪。

扎西才让:琼瑶写爱情题材的小说,可以说影响了一代人。你作为女性诗人,是否善写爱情诗呢?

杜娟:我不写爱情诗,我对有些约稿的人说过,我不会写爱情,是真的不会写。我喜欢看女人的作品,如李清照,美国的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等。“我为美而死,对坟墓/几乎还不适应/一个殉真理的烈士/就成了我的近邻”这是艾米莉的诗。

扎西才让:在当今中国诗人群中,你喜欢谁的作品?原因是什么?

杜娟:凡是好诗,我都喜欢。我看诗不看人的背景,不图名气,我读诗是没有选择的,比较随意。时常我被一首诗甚至一个句子鼓动着。

扎西才让:在外国诗人群中,你喜欢谁的作品?原因是什么?

杜娟:我喜欢雪莱的诗,如“我轰然大笑/当我在雷声中走过”,喜欢他的《为诗辩护》《伊斯兰的起义》等;喜欢艾略特的《死者的葬礼》;喜欢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喜欢拜伦,艾米莉,惠特曼,狄更生,华兹华斯等,这些诗歌开了一代新风,唤醒了一些人的灵魂。

扎西才让:你是否喜欢中国古代词人李清照的词?请说说理由。

杜娟:我喜欢李清照的诗 ,词,更喜欢她的人。她清丽脱俗,她真实善良,她的气概 才思和魄力不光是女性中的佼佼者,也是绝大多数男人所不及的。

扎西才让:你了解李清照的人生经历吗?

杜娟:我知道。她的一生走了两个极端,以45岁为分界线,前半生她幸福,风华照人,才华横溢,写出了“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千古佳句。后半生中年丧夫,国破家亡,颠沛流离,再嫁带给了她更大的伤害。

扎西才让:你喜欢她的哪首诗词?为什么?

杜娟:喜欢她的《声声慢》。其中“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等句,道出了她晚年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最上人难以忘记。我更喜欢的是她的一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关东”,她的精神和气概让我折服。

扎西才让:风格对于诗人来说,是否显得重要?

杜娟:作一个人,我认为首先要具备一种风格。一首诗,要表达一种思想,一种意境,应该有它的风格吧。

扎西才让:女诗人赵丽华曾一度在网络上被捧过,也被骂过。对这一现象你有什么看法?

杜娟:对于赵丽华,到目前还是褒贬不一。有人说她是“诗坛芙蓉姐姐”,“中国诗歌还有希望,需要更多的赵丽华挺身拯救”,有人说“中国诗歌还有希望,从打倒赵丽华的‘梨花体’开始”,说她的诗是“大白话”,“废话诗”。而苏非舒为力保赵丽华,力保‘梨花体’竟当众选择了裸诵。

扎西才让:褒贬自在人为。透过这些现象,到底能看到写什么?

杜娟:大部分人认为中国诗歌已死,无人关心,沦为小圈子里的自娱自乐罢了,但有众多的人在网上关注赵丽华,褒也罢,贬也罢,诗人和诗歌还能引起反响,这说明诗歌还是没死,还有希望。

扎西才让:那么,评价诗人应该持怎样的态度呢?

杜娟:我认为评判一个人不应过激,人应该厚道一点儿。

扎西才让:请你谈谈对甘南诗坛的印象。

杜娟:甘肃是一个诗歌大省,甘南诗歌在甘肃诗歌群中位居第二,甘南的文化是丰厚的。我赞成甘肃文学院副院长张存学的说法:“与外界相比,甘南能够拿得出去的是文化。甘南拥有几位甘肃的一流诗人,他们无形中宣传着甘南,是甘南的一块金字招牌。我希望给这些诗人们以大力支持,希望甘南能珍惜好和利用好这些金字招牌。”

扎西才让:你赞同这些说法是出于什么原因?

杜娟:赞成这些说法,不是因为我本人就是写诗的,而是因为这些年来,写甘南的文学作品遍布全国各类刊物,树起了高原甘南独特的形象。尤其是近两年来在互联网上,诗人们用网站博客把甘南的图片和文字撒向了大江南北,了解甘南,仰慕甘南,神往甘南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有人说过:“甘南诗人以诗歌的方式在甘南之外构造了另一个甘南,这是精神的甘南。”

扎西才让:有人说生活是诗歌的母体,又有人说想象是诗歌的灵魂。你对此是否认同,并请谈谈理由。

杜娟:张执浩曾说过:“诗人的生命力并不在于他‘说出’了多少,而在于他‘发现’了什么,这就需要我们在更多的时候放下笔来,放弃‘写’,而专注于‘看’”。每个人“看”到的东西不太一样,就算一样,所表达的形式也不一样。我的目标是:首先做好人,才能写好诗。这并不是说我已经做好了人或写好了诗,我会一直朝这个目标走下去。

扎西才让:当代许多诗歌作品,读者反映说:看不懂!这究竟是诗人自身的原因,还是读者本身的问题?

杜娟:对于自己的作品,别人这么看,怎么评价,我以前很在乎。有人说我以前写的诗太直白,太女性化,我作出了反应,作了改变。我现在写的东西也有人说太生涩,太灰暗,太冷,太硬,看不懂,没有女人的温柔,还是以前的很阳光,很亲切。可另有一些人持完全不同的观点,喜欢现在的诗。

扎西才让:其实,口味的差异不仅体现在读者身上对于编辑而言,也是如此。

杜娟:对。作品是写给读者看的,但100个人有100个口味,有100种说法,只要大部分人喜欢就行,百分之百的统一是不可能的。还有个别人言不由衷,他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是一会事儿,不是有感而发,而是有需而发。

扎西才让:有人偏激地说:"大多数诗歌一发表就成立了垃圾,大多数诗集一出版也成了垃圾。"这一说法是否有他一定的道理?

杜娟:诗的创作是一件艰辛的事,也是一件快乐的事。诗歌不仅仅是一种创作欣赏的过程,更是多种语言方式,多种思维方式的体现。现在诗歌似乎褪去了光环,只沦为小圈子里的自娱自乐,这是诗人的悲哀,更是诗人的责任。

扎西才让:能否谈一谈,最好举个例子。

杜娟:我写过一些有关这类问题的诗,如《我们说诗》:“你看,银子说话了/喜上眉梢/它丝毫不反对/在人的身体上收割庄稼/马步升说‘不说它,我们说诗’/这种时刻,我们为诗歌铺床/那就磨刀吧/剃去它苍老的头发/诗歌的病暂时不能痊愈/这忧伤,这孤独,这期望/碎了,碎了我们的心房”。作为一个诗人,不能扭转乾坤,但首先要解决自身的问题,要明白责任,去作我们该作的事。

扎西才让:你在诗歌写作中,更喜欢选择哪些素材?更喜欢表达什么情感?

杜娟:我在甘南生活了近30年,我的人生,事业和灵魂都在甘南。马步升说:“杜娟的诗歌所涉及的事象大都集中在甘南,天空大地,草原牧群,险关名胜,寺院喇嘛,人文百态········”我的诗里集中表现了我心中的精神和情感。

扎西才让:请你用几个简要的词概括一下你的诗歌风格?

杜娟:我的诗歌风格应该由读者去界定,大家都有自己不同的观点。有人说:“对杜娟的诗,是应该有多种看法的。因为,在她的诗中,表达了一种生活的多种可能性。”

扎西才让:你前期的诗歌比较温情,关注的是身边具有阳光性的事物。而后期诗歌却十分关注自我内心。能否谈谈是什么原因使你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杜娟:这个问题我前面已经提到了,我认为一个写诗的人,要敢于否定自己。杏黄天前几天还对我说:“你善于打碎自己,善于重新树立”。

扎西才让:2008年快到了,就你的诗歌创作而言,你有更新更好的想法吗?

杜娟:不管中国诗歌是否真的已经死亡,不管人们都在关注什么,我在关注诗歌,在热爱诗歌,还要一直热爱下去,我发现我并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