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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径人踪》,山西出版传媒集团·北岳文艺出版社,2019年)


        很愉快能收到邀请参加周伟团长篇小说《校径人踪》研讨会。本人虽然在大学从教从事文学研究,但我所研究的却是千年之前的先秦魏晋南北朝文学,关注的是庄子、屈原、陶渊明。很少有机会聆听当代批评家对当代作家作品的品鉴和研究,也很少有机会聆听生活在厚重关中大地的本土批评家对关中作家的品鉴和批评,更很少有机会聆听当代批评家对高校人文社科工作者的创作所显示出的文学史正义和价值所作的品鉴与批评。之所以今天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向伟团兄表示尊崇和祝贺,更是想聆听当下批评家对大学学者的文学创作所作的文学史正义价值、批评范式、创作建议发表的真知灼见。

        毕竟我是喜欢阅读的,古今文学总有相通的地方。我对长篇小说《校径人踪》读得特别仔细,甚至对极个别错别字都作了校对,读完之后我有几点感受,印象特别深刻。

        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弥漫于整部作品中的忧伤的叙事气质。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会衰老,唯一不老不死的就是时光。一个人明明值得你爱,可是一旦爱了,拥有了,你却发现你爱错了,对方并不值得你拥有,于是你放弃了。放弃掉的不仅仅是你曾经的感情,曾经的付出,你曾经的价值观,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思索放弃的过程中你所逝去的青春,也就是时光。在这部作品中,一个人一旦爱错了,后边再美的人儿出现,主人公都会一再地犹豫、徘徊,于是就把成年成月成日的时光白白地流逝掉了。在时光流逝的过程中,不仅有现世功业的荒废,人性的颓废,更有浓郁的人性忧伤。这种带有原罪的、生命本质正义上的忧伤叙事书写,不仅增加了作品的厚度,也增加了作品的高度以及艺术表现的强度,让人过目难忘。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第二点是这部作品对“两个世界”的生动刻画。在现代文学史上,钱钟书先生在《围城》里曾经提出著名的城里城外“两个世界”的命题,具体而言,就是没有结婚的人想成家,结了婚的人又想逃离家庭婚姻,渴望重返自由者行列,也就如著名的命题所示: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又想出去。从学术史的角度讲,追根索源,《西游记》里就有这样的两分法。从宏观而言有唐王李世民主政的儒家世界和御帝唐僧主持的佛家世界;从中观而言,既有唐僧西天取经灵魂追求的世界心灵的世界,又有众多地方势力想吃唐僧肉长寿不老妖的世界世俗的世界;从微观而言,哪怕是具体人唐僧既有矢志不渝、一路浩歌向天涯的佛家弟子的执着追求的一面,也有向女儿国国王许诺来生来世和妹妹结成双的一面。这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二而一,一而二。在《红楼梦》里边也有同样的道理。既有大观园纯洁的世界,又有大观园外污浊的世界;既有用水做成骨头的女儿的世界,又有用泥做成骨头的男人的世界;哪怕是风月宝鉴,既有正面,又有反面,两个世界,两套价值观,两套审美范式。具体到周伟团的《校径人踪》,从宏观而言,作者在后记中明确表示,他最初是把作品命名为《校里校外》,可害怕打击面太大,才改为现在这个题目。我们能看到校园里的人单纯、理性、会节制,校外的人贪婪、感性、有心计。于是校外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想到校内去,上至一个市长想去大学做校长,甚至一个外聘人员想转正,一个校外人员哪怕牺牲自己的身体也想把自己的哥哥送进大学校园里边。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可最后呢?主人公司徒一桥学而优则仕,从一个大学的处长迈出大学的门槛,到社会上做市长助理了,既让我们震惊,又让我们释然。从中观而言,大学校园里的两个同事,一个是文学院的院长,一个是校产公司的经理,也是两个世界的人,这在作品里有非常生动的记述:一个是有博士学位的教授,有着丰硕的科研成果,一个是没有未来的校产公司经理,将来学校要提拔校级领导,谁更有希望,不是一清二白吗。最后市上到学校选拔人才,学校放走一个,留下一个,留下和放走的理由都很有意味。留下的是为了拥有几十年办学历史的学校的长久发展,放走的是为了学校后续发展建设可资利用的人脉。从微观而言,哪怕是校长、处长、普通员工都有两个世界。校长宋仁既有揽权、贪色、享受的一面,又有想快速推进工程建设让学校在评审顺利通过的一面。一个处长既有士大夫立功、立德、立言的责任担当,又有受到挫折后就放纵情欲、放肆饮酒、消极沉郁。一个普通教工,既有为了职称牺牲肉体,又有回归家庭极力维持家庭和伦理价值的一面。人性的复杂,从两个世界体现的淋漓尽致。

        第三个印象深刻的地方是作者叙事语言富有哲理和机巧,发人深省。作者在一个知识分子进退维谷的困境时写道:很多人和事请就像缠绕在一起的水草一样,观不清,道不明,抽动一下,潜藏在水底几十年的淤泥就随着气泡冒出来,把看似干净,看似平静的水面弄起阵阵污浊的漩涡。在论述女人的生理功能时写道:人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有它的功用,你不用它就会生病或坏事,这不正像土地一样,不长庄稼就会长草。在论述人的命运时写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人天生是做官的,有些人天生是做事的;这和古代的当官与做吏是一个道理。在写一个自勉时,作者写道: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只是有的时候藏在云的后边,晴天应该看着自己的影子走好每一步,如果是阴天,那就要更加仔细。

        给我留下第四个深刻印象的是作者对古老姓氏文化的纯熟而精致的表现。这部作品对姓氏文化的表达有两个系统,正面或反面的,或者说是作者喜欢的和作者厌恶的。作者喜欢的有司徒一桥、权文礼、程观泉、文学谦、贾儒林、吴悠柔、齐玉、乔雅、柳影、严惠等;作者不喜欢的有宋仁、孙德昌、霍保全、安悦君、殷丹、叶迎新、潘迎春等。作者感情倾向不言而喻。

        最后我对作者周伟团表达祝福,作者春秋正盛、年富力强,一定会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为文学陕军再出发做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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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红岩,文学博士,西安工业大学教授。陕西高校校报研究会学会理事,西部大开发研究会会员,陕西省司马迁研究会常务理事。主要从事与文学、传播学、文化产业有关的教学和科研工作。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文化产业、传播与新媒体技术等。先后发表论文30多篇,出版专著1部,创作20余万字。参与国家社科项目2项,主持省部级项目6项。曾获陕西新闻奖、西安市优秀人文社科三等奖、陕西省高校优秀人文社科三等奖、西安工业大学人文社科特等奖、西安工业大学人文社科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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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伟团,陕西乾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藏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西咸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西咸新区作协文学院院长。现供职于西藏民族大学。著有长篇小说《校径人踪》《东山顶上》。《东山顶上》入选2020年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和2020年度陕西省委宣传部重点文艺创作资助项目。有短篇小说、诗歌、散文散见于《西藏文学》《西藏日报》《诗潮》《香格里拉》等期刊。短篇小说《羌塘阳光》获得《西藏文学》进高校征文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