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老终生牵挂的地方和朋友

无论是昂拉,还是尖扎,在中国的版图上,只是个不起眼的弹丸之地。但昂拉项谦与昂拉却是个曾被开国领袖毛泽东主席极度关注过的藏族地方首领和地方;是被周恩来总理在大小会议上多次提及的首领与地方;是被时任西北局书记、建国后曾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习仲勋——习老生前始终牵挂的忠实朋友与地方。

昂拉的特殊,不仅因为地理,更因为历史,昂拉的名声,不仅因为吐蕃时期尖扎首领(即后来之昂拉首领) 非同凡响的气度和桀骜不驯的霸气,更因为昂拉项谦与众不同的气魄和威震四海的胆识。昂拉的奇特,不仅因为特殊历史时期的特殊事件,更因为特殊人物书写的精彩历史片段。昂拉的神奇,是两个历史人物之间一次心与心交流,一种心与心的交融,如此特殊的心灵交流,促成了两大历史人物一生知交、知音与挚友。习仲勋与昂拉项谦,这段历史传奇的缔造者和书写者,两位历史人物演绎了名垂千古的历史剧目。跨世纪后的今天,《尖扎往事》、《习仲勋与昂拉千户》、《千户府邸》、《庄园今昔》等影视剧、纪录片的陆续出现,使青海人尖扎人似乎开始试着阅读那段封尘的历史,试着理解那段朴素迷离的往事。昂拉项谦是个传说,是个故事,昂拉往事,回味悠长,刻骨铭心。

新中国成立后,项谦千户历任尖扎县第一任县长、黄南州副州长、青海省政协常委、青海省民委副主任等职。1952年按照青海省委、西北局的安排,项谦去北京参观,受到毛主席、周恩来、刘少奇等中央首长亲切接见。抗美援朝战争期间,项谦个人捐助3千元大洋,支援朝鲜前线,受到青海省委、西北局领导的表扬和民众的赞赏。1958年前后,卫藏、康区、安多等地陆续出现叛乱,项谦县长被扣上青海叛乱主要头目的罪名遭到无情的打击和折磨,身心惨遭摧残。1959年3月12日,年仅55岁的项谦千户与世长辞,一代英明的部族首领,一位新中国杰出的地方政府领导人,一个机智勇敢、乐善好施的藏家好男儿带着对故土的深深眷恋和满腔悲愤永远离开了人世。与此同时,项谦的三个儿子被捕入狱并判为终生监禁、无期徒刑。十一届三中全会后,1979年春天,项谦的冤假错案得到平反昭雪,青海省委在西宁举行追悼会,追忆他的浩然荡气,悼念他的不朽功绩。也在这年春天,被终生监禁的项谦三个儿子在全国大赦中无罪释放。当昂拉民众得知,敬爱的千户项谦的冤案已在西宁得到澄清,名誉得到回复,三个儿子也即将无罪释放的喜讯后,昂拉地区民众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彻夜庆祝昂拉春天的来到,昂拉大地沉浸在无限明媚的春光之中。青海昂拉千户渊源考略4.jpg

家族寺院活佛考

藏区各地都有各自的寺院和护法。昂拉千户辖区的格鲁派寺院主要为拉莫德欠寺(བདེ་ཆེན་དགོན་པ།)、古雷寺(མགུར་དགོན་པ།)、阿瓦寺(རྔ་བ་དགོན་པ།)、结什当寺(གྱེར་སྟེང་དགོན་པ།)等,宁玛派寺院为当顺密咒院(སྟེང་སོ་སྔགས་ཁང་།)、措玉密咒院(ཚོ་བཞི་སྔགས་ཁང་།)、昂拉密咒院(སྣང་རའི་སྔགས་ཁང་།)等。昂拉地区总的护法为丹坚(དམ་ཅན། )。千户家族的护法为贡保詹奏མགོན་པོ་བྲམ་ཟེ། 即婆罗门。昂拉地区或千户家族也十分祭拜文昌神。因此,在昂拉赛康(庙)里专门供奉有婆罗门护法和地方神——文昌。

昂拉千户家族世代信仰藏传佛教,供养寺院和活佛成为历代首领沿袭成规的传统,历代首领对境内两大教派即格鲁派与宁玛派一视同仁,给予供养。千户衙门与家族供养的格鲁派寺院主要有支扎寺ངྷི་ཚ་དགོན་པ།(化隆)、德欠寺(尖扎)、 昂荣寺ངང་རོང་དགོན་པ།(尖扎);其中支扎寺在项谦千户时期几乎成为家族寺院、昂拉衙门寺院。供养的宁玛派寺院为分布于八大部族村庄中,其寺院一般为密咒寺院,藏语称俄康(སྔགས་ཁང་ངམ་སྔགས་དགོན།)即密咒院。

供养的格鲁派根本活佛为塔秀仁波切(ཐར་ཤུལ་ཚང་།)和夏玛尔班智达(ཞྭ་དམར་ཚང་།),还有赛赤活佛(གསེར་ཁྲི་ཚང་།)、昂荣活佛(ངང་རོང་ཚང་།)和夏茸尕布活佛等(ཞབས་དྲུང་དཀར་པོ་ཚང་།);供养的宁玛派活佛主要为古浪那措让卓(དགུ་རོང་སྣ་ཚོགས་རང་གྲོལ་ཚང།)、古浪仓·久哲曲央多杰(དགུ་རོང་འཇིགས་བྲལ་ཆོས་དབྱིངས་རྡོ་རྗེ་ཚང་།)即历世古浪仓(སྐུ་ཕྱོགས་དགུ་རོང་ཚང་སྐུ་ཕྲེང་སྔ་ཕྱི།),昂拉八大部族的宁玛派密咒教团(སྔགས་མང་།)是历代千户供养和扶持的教团。千户衙门及家族主供的庙宇主要为昂拉赛康和洛多杰扎,二者可视为家庙或衙门庙宇。 除了供养,历代首领对境内寺院的修建、重建、扩建等均能从财力、物力和人力等方面给予极大投入和支持。 

在尖扎境内的藏传佛教两大教派,与全国藏区的形势一样,格鲁派处于首位,宁玛派居次。历代千户在扶持藏传佛教过程中曾采取过一些特别措施:拉贡千户时代,或许处于对社会平衡发展,或许处于民众、教派和谐相处的考虑,对昂拉地区有宁玛派咒师传承的村庄和家庭,要求子承父业,不能断绝咒师传承,换句话说,就是有咒师传承的家庭和村庄,今后必须保持咒师传承,不得咒师传承断绝。为此,千户府下达了从家庭与村庄两个层面保持咒师传承的“命令”(སྔགས་རྒྱུད་འཛིན་དགོས་པའི་བཀའ་བབས།)。这个命令当时以赋税的形式颁布于昂拉八大部族当中,因此藏语称作སྔགས་ཁྲལ།意为“咒师税”, 当地俗称 དཔོན་ཁྲལ།译为“咒师税”,也可称作“咒师令”。 藏语描述为སྣང་རའི་གྲོང་བརྒྱད་དུ་དཔོན་ཁྲལ་བཞག 其意为在整个昂拉地区要传承咒师的“赋税”。实际这是以社会文化传承的责任与担当,以赋税制度的形式加以实施的。  

项谦千户时期,秉承父业,沿袭旧制,继续实施了这项特殊的制度。这项制度在昂拉地区,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八大部族当中近百年得到有效执行和实施,受到了藏传佛教界与民众的普遍拥护和支持。充分说明这是一项切合当时社会实际的措施,在客观上,促进了社会平衡发展,推动形成了昂拉地区社会稳定、宗教和谐,民间文化得到传承、弘扬、发展的良好局面。

昂拉首领家族,历史上曾出现过无数位活佛与名僧。据不完全统计不少于二百位活佛与高僧大德,其中不乏国师级、大师级活佛名僧。二世嘉木样晋美旺布大师、六世东科尔活佛索南嘉措等是其中的杰出代表。在此我们了解一下久美旺布大师:

嘉木样·久美旺布大师(1728—1791)五岁受居士戒,六岁出家为僧。七岁开始拜师学习写读与经文。十三岁授沙弥戒。十六岁以前就撰写有《六庄严二胜》、《文殊法师》、《自罗法王》等赞和《道次讲记》等。这时他的聪明才智已远近闻名,各地僧众常引为美谈。  1743年7月13日,被认定为第一世嘉木样转世,被迎请至拉卜楞寺坐床,时年十六岁。此后拜江若阿旺丹增为师,学习《因明》、《般若》等;从章嘉呼图克图若白多杰大国师受比丘戒,赐号「三宝无畏自在妙音智精进称军」;后从麦甘却杰等学习诗学、文法、音韵、声明等共通知识。二十五岁赴卫藏深造,在哲蚌寺果芒经院等处从桑杰多吉大师和鲁本格西洛桑达杰、嘉僧格等师学习历算学、《中观》、《般若》、《律藏》等。又从七世达赖噶桑嘉措和六世班禅大师学习结合分解讲授及大威德二次第;并从萨迦等地的大师闻习了不少显密教诫。在卫藏全身心的八年深造,使他通达五论、四续要旨精神,获得格西学位。三十二岁完成学业,准备返回时,西藏地方政府颁赐印信,赐封「具善明教班智达诺门汗」称号,遂于当年9月15日返回拉卜楞寺,次年任法台。此后,先后兼任青海佑宁寺、塔尔寺和夏琼寺法台,给僧众讲经说法,广布佛道。42岁时受内蒙古乌都斯王屡屡敦请,赴内蒙古东部四十九旗讲经传法。在北京章嘉国师处学习集密、「五种次第明灯」;清乾隆皇帝敕封嘉木样二世为「护法禅师班智达额尔德尼诺门汗呼图克图」。返拉卜楞寺后的十余年中,在寺内修建了时轮经院和医药经院,并将原八十根柱子的大经堂扩建为一百四十根柱子的大经堂,可容纳三千僧人诵经。在他执教时期,在辖区内普建寺院,后称拉卜楞寺属下108寺,就是在这一时期由二世嘉木样主持组织扩建和新建起来的。晋美旺布还主持确立了以显密二宗教授为主,以医药、历算、声明、音韵、词章、书法、雕版、印刷、绘画、歌舞等方辅的学习体系;建立了各个经院的考试制度,如在修习显宗的闻思经院建立了格西多让巴制度,每年规定考取格西多让巴两名,并设立十三个学级;在续部下经院(密宗)、时轮经院和医药经院,各设立三个学级,九个学期制度。五十八岁时,他再次赴西藏,给以八世达赖、七世班禅为首的诸大活佛和三大寺等寺院和僧人广施布施。返寺后,又主持修建了“禧寿寺”(弥勒佛殿),修饰大经堂,作了柱套顶幂、幡幛及其所有装饰品;在故乡昂拉赛康修建了弥勒佛殿,塑造了弥勒佛像。1791年10月7日从青海返回拉卜楞寺时,圆寂于甘都当麻那寺,享年六十四岁。

晋美旺布大师,终生跋涉,弘扬佛法,遍迹于前卫藏、安多、康区、内蒙东部诸地,声誉甚高,弟子众多,堪钦.格敦嘉措、三世土观·却吉尼玛等知名高僧,皆出其门。二世嘉木样著述颇多,共著有七十六卷(册),主要有《第一世嘉木样传》、《章嘉·若白多杰传》、《班禅罗桑华丹益希传》、《塔尔寺志》、《入中论之探讨》、《宗派论述宝鬘》、《般若八品之探讨摄要》、《卓尼玛丹珠尔目录》等等。      

在项谦千户时代即当代,有铁瓦活佛、尤根活佛、那佳活佛、古瓦活佛以及高僧洛桑更登。其中洛桑更登是佼佼者,是当代不可多得的高僧。他曾游学拉萨三大寺,之后留学印度,在印度哲蚌寺争夺拉然巴格西学位的辩论大法会中舌战群龙,立论有理有据,在参与辩论高僧中脱颖而出,独占鳌头,夺取了印度哲蚌寺拉然巴格西第一中第一名。赢得辩经场上万余名僧人、格西和活佛的赞誉与敬仰,轰动了国内外藏传佛教界。这是自1959年后,藏区出现的最年轻、最杰出的高僧,于是国内藏传佛教界寺院与高僧大德屡屡邀请他回国传法、弘法以及讲学。鉴于国内雍增活佛急切期盼,2004年洛桑更登踏上归途,在500名僧人的护送下返回安多,开始了他在国内的弘法、讲学生涯。拉然巴格西洛桑更登的回国与讲学,在藏传佛教界引起轰动效应,慕名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大有重振佛法的势头。然而好景不长,格西拉然巴洛桑更登身患肝炎,经多方医治无效与世长辞,年仅45岁。在他辉煌人生刚刚开始之际,却溘然长逝。噩耗传来,众多亲友悲痛欲绝,藏传佛教界怀着悲痛的心情,呼唤祈祷着英年早逝的格西拉然巴洛桑更登乘愿再来。青海昂拉千户渊源考略5.jpg

项谦千户直系亲属考

项谦千户共有兄弟姐妹八个,老大为旦果,项谦千户排行老二,老三为闹日(俗称阿佳闹日)、老四是协日加措(俗称阿沃环波)、老五是拉千、老六为斗盖、老七、老八分别是大妹拉毛先和小妹拉吉玛。

项谦千户还有同父异母的兄妹隆布、拉毛卡、吉毛先、娘果等四个,他们与项谦同父异母,是项谦千户的父尊、老千户拉贡在昂拉亚那东村的偏房夫人——卡卓吉所生之子女。卡卓吉夫人居住的亚那东小府邸当时几乎成为昂拉的第二衙门,许多三老会议常常都在亚那东小府邸中举行。

项谦在尚未担任千户之前,在昂拉东加村已娶有偏房夫人,并生有长子诺日加、扎西拉旦、万德、拉毛吉等四个子女。

项谦担任千户后按照千户家族的传统习俗和规矩,首先在千户下辖的主要寺院举办煨桑、祈祷、诵经、打卦等各种法事活动,最后由千户家族的根本上师塔秀活佛和夏玛尔大师在众多候选女子当中最终确定一名千户夫人。塔秀活佛和夏玛尔大师最终确定的千户夫人为尖扎尕布百户之亲属杭措吉。项谦千户迎娶杭措夫人后为他生有六个子女,分别为长子才加、长女兰措、二子吉明及女儿娘毛太、三措、协日措。

千户项谦夫人杭措后来由于长期患病,出现需要再续的问题,后经宗教仪轨和活佛筛选,最终确定大夫人杭措之妹——杭前卓玛为小夫人,杭前卓玛夫人生有彭毛措、昂秀、才让措、旦吉卓玛和东果等五个子女。

部族政权历史沿革考

自古以来藏族就生活在青藏高原,藏族是青藏高原主要的原始土著居民,是青藏高原真正的主人。在吐蕃帝国尚未崛起之前(即隋唐前),青藏高原南部藏族称“博”,青藏高原北部藏族汉史时称羌或西羌, “西”为汉语, “羌”是藏语,藏文写作བྱང་པ་བོད།,意为北部藏族即北藏,可理解为北方藏人。对于北部藏族,汉史均称为羌人,“羌”由于地域和部族的不同又分为很多部落,如烧当羌、先零羌、西羌、狄羌、发羌、烧何羌、当煎羌、罕坚羌、枇湳羌、勒姐羌、牢姐羌、封养羌、滇零羌、黄羝羌、钟羌、埤禾羌、西戎、氐戎、党项、苏毗等等,总称羌。羌者,牧羊者也,羌中分离出戎,戎者,务农者也。无论称羌,还是称戎,从地理位置看,羌戎处在中原的西面,因此汉史均称作西羌、西戎。吐蕃帝国崛起后,尤其是藏族古代伟大的军事家、政治家、吐蕃帝国的缔造者——松赞干布征服众多部落和小国,统一了青藏高原后,北部藏族汉史始称博,值得注意的是,只是在汉文史料中将北部藏族开始称博,但是,当年第一个写博字的汉人把本因发博音的字写成了“蕃”(后也写 “番” ),由于发音之区别又写成了“吐蕃”。按理说,番或吐蕃在古代汉语、现代汉语中只有一个读音即fan,但将错就错,现代汉语索性规定“吐蕃”两字必须读作tubo,不能读tufan。但青海、甘肃及部分四川藏区即安多地区的汉族、土族、回族等民族把藏族当时均称作fan蕃、番或西蕃fan、西番,民间多称蕃子(fan子),直至1949年解放后国家规定统称藏族。

无论是吐蕃,还是西羌或西戎,这些称谓是汉文史料中对藏族的不同称呼。之所以出现如此多称谓,尤其是北部藏族—羌,称谓竟然有上百种,是因为羌人部落众多,这是对不同部落的称谓,而不是民族的称谓。  在吐蕃帝国尚未完全建立前,或者说松赞干布尚未完全统一青藏高原时,在汉史中把北部藏族即安多藏族都称羌,或西羌、西戎,松赞干布统一青藏高原,北部藏区成为吐蕃领地后,才将这里的藏族开始称为西蕃(fan)。这是对同一民族内部部落称谓的转变,而不是对民族称谓的转变,从羌到蕃(fan),用了几个世纪多个朝代。简单地说,吐蕃势力尚未达到青藏北部前,汉文史料把青藏北部博人统称羌,或西羌或西戎,但无论是南部藏区(卫藏),还是北部藏区(多康),藏文史籍或藏族自身始终将藏族称作“博”。

地处青藏高原东北部的尖扎(昂拉),在隋代之前,这里属于汉文史料所表述的西羌(北部藏族)生活区域。在西羌众多部族中尖扎(昂拉)属于烧当羌。唐代伊始青藏高原北部纳入吐蕃帝国控制区域。     

在古代史料中经常出现“大小榆谷”这样一个地名,据笔者考证大小榆谷即为现在的贵德与尖扎,大榆谷为贵德,小榆谷为尖扎。

唐末,尖扎政权的领地一度成为吐谷浑辖地,但尖扎首领的地位和领地原封未动。公元660年,吐蕃帝国攻灭吐谷浑,安多地区复归吐蕃帝国。

公元9至10世纪,叱咤风云、桀骜不驯的吐蕃帝国分崩离析、土崩瓦解,青藏高原进入长期的封建割据时代。

公元1015年,尖扎(或昂拉)纳入角厮罗即宗喀王(ཇོ་སྲས་ལགས། ཙོང་ཁ་རྒྱལ་པོ།)政权的辖地。公元1099年,角厮罗政权受宋廷影响,在尖扎设立达化县,县址在今天的直岗拉卡一带(《尖扎县志》),也有史籍认为是在今之康杨一带。 但达化县尚无流官派守,官职仍由尖扎首领担任。  达化县是尖扎历史上第一次单独设置的县,出现在宗喀王角厮罗王朝时期。

公元1136年(宋代),尖扎、贵德等地被当时雄踞西北的西夏政权(མི་ཉག木雅)占领(藏族党项ལྡོང་།部族建立的政权),成为西夏政权的领地(མི་ཉག་རྒྱལ་པོ། 西夏汉语也写作“弭药”)。西夏的统治致使尖扎政权的强盛局面受到些微影响。

元代,忽必烈为维持整个军事统治,坚强对藏区的军事控制,从内地到藏区,开辟了通往安多、康区、卫藏的三条驿路,设置了几处大小不等的驿站,其中在尖扎设立的是大驿站,藏语称作རྟ་ཟམ་སྟོང་དཔོན།意为千总驿站,尖扎首领被任命为千总,实际上是管理四万名官兵的军官。千总肩负有传递重要信息,维持社会秩序、保持运输畅通,调动、部署军队,保证后勤供应等职责。

1264年,忽必烈迁都北京后,设立掌管佛教事务与藏区行政事务的机构——总制院(后改为宣政院),授命八思巴以国师身份兼管总制院院务,标志着藏族萨迦政权开始对整个藏区行使权力。在河州(今甘肃临夏ཀ་ཆུ།) 设置吐蕃宣慰使都元帅府,河州都元帅府在现在的贵德当车(黑成四社སྟོང་ཆོས་མཁར་ནག)建起了比里万户,比里万户下辖贵德、尖扎等地。万户的官职在藏族历史上第一次出现,比里万户属于元代在安多藏地的流官,当时土流并存,尖扎划归到河州元帅府后,尖扎首领丧失了吐蕃以来对安多南部地区如桑科、合作等地控制权,也失去了尖扎政权对贵德、贵南等地的控制地位。至此,尖扎政权的领地范围大约限于黄河两岸。元代,萨迦政权时期,尖扎政权遭受到有史以来最沉重的打击,尖扎政权及其部族强盛的局面大受削弱。自此,强盛的尖扎政权开始走向衰落。

元末明初,尖扎等安多地区,名义上视为远在西藏的第悉帕摩主巴藏族政权辖地。第悉帕摩主巴藏族政权所在地远在乃东,史称乃东王,可能是鞭长莫及,尖扎首领的地位和领地未受影响。

明代在对藏区施政中,开始确立土司制度,土司制度源自明朝。元代刚建立不久的比里万户府由于未能有效行使职权,明初,比里万户改为必里千户所,明末必里千户所废弃。历史上所谓的万户如昙花一现,刚要盛开却即刻凋谢。

明代千户、百户制度也开始推行。尤其是其“封以官位,授以名号”,“率土来宾,四夷咸服”(《明史•土司》)。这些措施不同程度地削弱了地方势力,土官是打压和削弱的重点。  在这次打压土官中尖扎首领失去了对尖扎阳坡即尖扎黄河北岸(今化隆东部、西部)的控制权。这是在尖扎大部落政权遭受的第三次重创。

公元1725年,清雍正三年,罗卜藏丹津反清事件后,清廷按照青海善后事宜方案,在尖扎等地重新授予千百户等职。1735年,清朝雍正皇帝授予尖扎首领祖多杰的四子永美为千户职位。祖多杰三子俄杭南杰 ,其子被认定为拉卜楞寺嘉木样二世久迈旺布大师(འཇམ་དབྱངས་བཞད་པ་སྐུ་ཕྲེང་གཉིས་པ་ཀུན་མཁྱེན་འཇིགས་མེད་དབང་བོ།),清廷将尖扎黄河北岸即现今化隆卡力岗(德恒隆སྟག་ལུང་།、阿什努ཨ་སྔོན།、沙连堡三乡ས་ལེན་པུའུ།)、甘都ཀ་མདོ།等地赐封于佛父俄杭南杰(ཡབ་ངག་དབང་རྣམ་རྒྱལ།),即黄河北岸现今之化隆中部地区成为佛父俄杭南杰的封地。

接着清廷将青海蒙古诸部收为内蕃,编为29旗,青海茫巴夏三地(མང་འབའ་བྱ་གསུམ།)即今日贵南县茫拉乡、沙沟乡、同德县巴沟乡等,原本属于昂拉首领势力范围,此时却划归夏茸尕布活佛管辖。 

清廷在镇压罗卜藏丹津反清事件中,昂拉首领家族的重要成员——阿佳囊索,被清廷认为具有参与反清事件的重大嫌疑而惨遭年羹尧军队的杀戮。民间传说,阿佳囊索首领被割首后其头颅带到朝廷献给皇上时,皇帝不无遗憾地说:“朕并无要杀他,而是要活捉带至京城”。从此尖扎以河而治,分而治之。通过多次的分化瓦解,昂拉首领的辖地只剩现在的尖扎本土(即尖扎全境)。这是昂拉大部族政权遭受的第四次重创。

公元1791年(乾隆56年),清廷进一步削弱昂拉,尖扎置于贵德厅,设抚番同知。将原本属于昂拉千户管辖的尖扎全境又分割成六块,其中一块交由昂拉千户管理。分割成六块后昂拉八大部族联盟就是其中的一块,其余的五块为霍莫三部族、多加部族、尕布部族、俄赛部族、坎布拉部族。其中将俄赛(སྔོ་སེར།)、尕布(རྐ་ཕུགས།)、夏藏(བྱ་ཚང་།)、坎布拉(ཁམས་ར།)四个部族划归于化隆支扎囊索管辖。十几年后,俄赛、尕布、夏藏、坎布拉四个部族又从支扎囊索拔出,置于贵德。任命加让千户(སྐྱ་རེངས་སྟོང་དཔོན།),霍莫三部族归加让千户管辖,(千户长因住加让村而得名)。后来,加让千户的部分百姓投靠了昂拉千户,一些地盘被蒙古和硕特部为夏茸尕布活佛建寺而强行被霸占,如现今的解放村原为加让千户的地盘被强行占领建寺。由于种种原因,加让千户长未能有效进行管辖和治理他所属的三大部族,到解放时加让千户长已形同虚设,名存实亡。后来霍莫三大部族结成联盟,但无头人,重大事宜由三大部族代表商讨决定。三大部族共同信奉的古瓦活佛逐渐成为三大部落的实际首领。

近几年,在尖扎藏族社区志等有关史料表述中称,尖扎曾有两个万户并存现象,即加让(སྐྱ་རེངས།)万户和夏桑(ཤ་བཟང་།)万户。夏桑滩(ཤ་བཟང་ཐང་།)历来是加让千户的地盘,笔者认为所谓的加让万户与夏桑万户实际同指一个万户,是两种称呼,实为同一官职。史料记载,藏族历史上的万户官职出现在元代,河州都元帅府下设比里万户,到明代比里万户已被废弃。据了解,没落的比里万户一个亲属后裔曾流落到尖扎,先居住于夏桑滩,后居于加让村,当地认为他是万户后裔。正是这个原因,人们称作加让万户、夏桑万户,实则空壳,并不存在。

以上是从尖扎首领的父系传袭视角讲述的。若从昂拉首领母系传袭来讲,其情况应为:

昂拉原本只是尖扎大部族中的一个部族,后来尖扎首领与昂拉部族联姻时,尖扎首领的政权已经走向衰落。与昂拉部族的联姻,使尖扎大部族的命运发生了转机,但从此尖扎首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昂拉头人。这种取代之所以顺理成章,一是因为尖扎大部族政权已经名存实亡,二是因为昂拉部族头人已经成为尖扎大首领的后裔,因此这种取代实质上只是部族名称的更替,首领依然是尖扎首领,确切地说是二者的结合体。但尖扎大部族政权中心已转移到现在的昂拉。部族联姻促成了两个结果:一是尖扎大部族首领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二是原本只是一个部族头人的昂拉头人从此成为统领尖扎黄河两岸的大部族首领,登上了历史舞台,昂拉取代了尖扎,从此史书中出现的多为昂拉。

昂拉头人成为统领黄河两岸的大部落首领后,不断对外扩张,战事不断,昂拉后来几乎成为好战的代名词,昂拉的征战始终威胁着其他周边政权的安危,历朝历代也都高度关注着这股桀骜不驯的势力。惟其如此,历朝历代,将昂拉大部族多次分化瓦解,分而治之,从根本上削弱了昂拉的势力。从此尖扎这个相对统一的部族政权以河而治,分散经营。至此,昂拉头人的管辖范围只剩下黄河南岸即现今的尖扎。尽管如此,昂拉仍然是黄河南岸一个统一的部族政权。但到了清中后期,清廷大肆利用宗教上层人士为其巩固江山,为他们冠名、封地、赐位,在这些巩固措施中,昂拉势力和辖地再次遭受削弱,此时只剩下昂拉八大部族(俗称昂拉八庄),直至解放。

尖扎解放时,昂拉八大部族依然存在,但已不是统领尖扎全境的一个政权了,更不是曾经统领黄河两岸的政权。此时,尖扎境内遗留存在的部族有:昂拉八大部族和霍莫三部族联盟(措周部族、切仓玛部族、贾乃部族),以及多加部族、尕布部族、俄赛部族、直岗拉卡部族、坎布拉部族等一个大部族、一个部族联盟和五个各自为政的部族。

昂拉八大部族(སྣང་རའི་གྲོང་བརྒྱད),俗称昂拉八庄,这个庄不是指单个村庄,而是指由几个自然村组成的部族,分别是:

1.尖扎滩部族(གཅན་ཚའི་ཐང་གྲོང་།),此部族由尕加(两个行政村七个社)、洛瓦、岗毛(三个社)原智(4个社)等村组成。

2.当顺(སྟེང་སོ་གྲོང་།)部族,该部族被称作སྟེང་སོ་རོང་རུ་དྲུག此部族由古浪堤(包括才塘、尕卡、玛多)、古浪合(包括香才)、东党、来玉、石乃亥、央戎等10个自然村组成。

3.雷岗(གླེས་རྐང་གྲོང་།)部族, 此部族称作雷岗森(གླེས་རྐང་གསུམ།), 由香干、古什当、东果、才龙、拉帝等5个自然村组成。

4.昂拉本部部族(སྣང་ར་གྲོང་།),此部族称作昂拉沟五日胜(སྣང་རའི་ལུང་བ་ཉིན་ཐུབ་ལྔ།)由尖巴囊、亚那东、措加、东加、尕东、佐加、日扎、理合新、如杰、牙扎给、拉毛、尕尔等12个自然村组成。

5.能科(ནང་ཁོག་གྲོང་།)部族,此部族由拉萨、孜哈贡、夏扎、奥达、业代、措卡、玛尼多隆、宁让、诺拉等9个自然村组成。

6.雷松(གླེས་གསུམ་གྲོང་།)部族,此部族由央江、马克唐、麦扎、雷千、洛科、药切、古尔日(解放村)等7个自然村组成。

7.措玉(ཚོ་བཞི་གྲོང་།)部族,此部族由如杰、阔萨塘、里加、娘毛等4个自然村组成。

8.原智(གཡོན་རུ་གྲོང་།)部族,此族由四个村组成。对于第八个部族,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一说洛佤梅日(ལོ་བ་རྨེ་རུ།)部族曾为昂拉第八个部族,二说尕布部族为第八个部族。还有霍莫三族(ཧོར་མོ་ཁག་གསུམ།)为昂拉第八个部族,霍莫三部族联盟由措周部族(ཚོ་དྲུག)、切仓玛部族(ཆོས་ཚང་མ།)、贾那部族(སྐྱ་ནག)组成。尖扎全境曾为昂拉首领的辖地,后来朝廷为削弱昂拉势力,采用了分割独立、分而治之的办法,这是历朝历代惯用的伎俩,如赐封过的加让千户(也有人称加让万户),实际是千户,但加让千户名存实亡,未能有效进行统治,同时在尖扎境内加封许多百户。曾经势力强盛的昂拉首领,遭受了多次重创。   

据说昂拉千户拉贡(དཔོན་པོ་ལྷ་མགོན།)在位时,霍莫三部落联盟曾向千户拉贡投诚归顺,重归昂拉,但千户拉贡未予接受,不接受归顺的原因,据猜测当时霍莫三部落联盟的实际头人为古瓦活佛,千户拉贡有可能考虑到古瓦活佛之感受等等,这些还有待进一步考证。青海昂拉千户渊源考略3.jpg

地名与部族名称演变考

纵观尖扎或昂拉历史,其地域和部族名称演变为:唐宋称尖扎,元代后至清代多称昂拉,偶尔亦称尖扎或章砸、将砸等,基本混合使用。1954年建县后统称尖扎。汉文史籍中昂拉出现多种不同的称谓如:昂斯拉、思昂拉、囊拉、昂拉斯等等,均因译音发音之不同。

尖扎(གཅན་ཚ།)——昂拉(སྣང་ར།)——尖扎(གཅན་ཚ།)。

结语

昂拉(尖扎)首领,源于强大的吐蕃帝国时代,从最初守卫边境的军官,到后来地方首领、驿站千总以及大门千户,在安多地区历经千年。因此,昂拉(尖扎)首领历史悠久,曾经是安多地区强盛的地方部族政权。

纵观昂拉(尖扎)政权的历史沿革,经历了时强时弱、时盛时衰的诸多变迁。吐蕃时代是尖扎首领叱咤风云于安多大地的强盛时期,曾一度控制过现今的青海尖扎、化隆、贵德、同仁、循化,甘肃夏河、合作、临夏等地,也曾将政权建立于尖扎、化隆、临夏、夏河等地。但在元朝时期,尖扎政权遭受史无前例的沉重打击,金戈铁马的尖扎首领早已澶变为手无寸铁的地方首领,在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的践踏下,在无情的领地分割与政权削弱中大伤元气。从此,尖扎(昂拉)政权开始走向衰落。

在整个青藏高原的视野下透视尖扎(昂拉)政权及其部族,她只是广阔藏区东北偶的一个小政权,可谓沧海一粒,微不足道。尽管如此,本文试图勾勒出尖扎地区及其首领的历史脉络,把握其根脉,追溯其历史渊源。本文若能照射出藏族地方政权的一个缩影,那么昂拉千户渊源的考证与叙述或许有益,若能对藏族地方史志有些许的裨益,当是我全部的心愿。我们不能可求人人都应该“欲知大道,必先知史”,但期望在茶余饭后翻阅尖扎史志,粗略了解一下这片土地上曾经的人和曾经事就足矣。

盛世修志,志载盛世。身处盛世的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将隐蔽在时间和现象背后封尘的历史展露于世人,但由于资料匮乏,定有不少差错,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鼓足勇气,斗胆撰写此文,全当抛砖引玉,诚望海涵并给予斧正与补充,是为谢。    

附:

官职传位中的四次脱壳蜕变

——尖扎首领(གཅན་ཚའི་དཔོན་པོ།)——乙扎将军(དམག་དཔོན་གཡུ་རྩ།)——尖扎首领(གཅན་ཚའི་དཔོན་པོ།)——千总军官(རྟ་ཟམ་སྟོང་དཔོན།)——尖扎首领(གཅན་ཚའི་དཔོན་པོ།)昂拉千户(སྣང་རའི་སྟོང་དཔོན།)。

昂拉家族与其它地方势力的政治联姻

1.与赞普赤奏德赞的丞相尕·益西达杰(སྒ་ཡེ་ཤེས་དར་རྒྱས།)家族的联姻;

2.与元朝帝师八思巴的御医名医直那巴(ལྷ་རྗེ་བྲག་སྣ་བ།)的联姻(尖扎首领之女嫁于名医直那巴之子荣乾多德本,热贡囊索源于此);

3.与河南亲王家族的三次联姻;

4.与尖扎格荣(古浪仓)家族的两次联姻;

5.与尖扎直岗拉卡的尕布百户等众多百户的联姻不胜枚举,不再一一赘述。

(2013.7.初稿  2023年11月18日修改)

作者简介:诺布,青海广播电视台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