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30日藏传佛教活佛查询系统正式上线。

       作为一名佛学研究者,看到这个资讯心情振奋,并在思考这其中的意义。毋庸置言,这是一项功德无量的举措。近年以来,一些人在藏区和内地冒充活佛招摇撞骗,败坏藏传佛教的声誉。查询系统的上线,具有极强的现实针对性,信息公开化有利于推动藏传佛教的正向传播,保护藏传佛教的合法权利,同时也意味着民众获得更大程度的参与并将形成更广泛的监督力量。

       我们学习佛学的初心是反求诸己兼济天下,这是一种菩提心。查询系统的上线给我的启发在于我们当积极发挥常识作用,对信息进行正确传达。有鉴于此,现将藏传佛教的历史简要概述,知史而明鉴,从大历史中探寻藏传佛教的发展脉络,从而获得有关藏传佛教的正见。

       藏传佛教,又称藏语系佛教,是指传入西藏的佛教分支。属北传佛教,与汉传佛教、南传佛教并称佛教三大地理体系。藏传佛教归属于大乘佛教之中,但以密宗传承为其主要特色。藏传佛教的流传地集中在中国藏族地区(藏、青、川、甘、滇)、蒙古、尼泊尔、不丹、印度的喜马偕尔邦、拉达克和达兰萨拉等地。近代以来,藏传佛教逐渐流传到世界各地。

       藏传佛教的开创者

      公元7世纪,青藏高原上的原始部落们合并成一个国家叫吐蕃,这得益于一个领袖,叫做松赞干布,当时他打遍高原无敌手,进而建立吐蕃王朝。作为一国之君,吐蕃的最高领袖称之为赞普,这跟我们的天子或皇帝的叫法有异,但其实质意义一样。松赞干布,按照我们历史的说法是一代雄主,文韬武略,勇猛精进。虽然只活了33岁,但却对当地的历史、文化影响最为巨大,不仅统一吐蕃、建章立制、创立吐蕃文,最为重要的是迎娶了两位公主,一个是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另一个是大唐的文成公主。

       松赞干布,可以同亚历山大类比,两位皆雄才大略,征服天下而又英年早逝,更为重要的都是对文化求之若渴。亚历山大是搜集当时全世界的书籍而建立了亚历山大图书馆,从而影响了整个欧洲的文化。松赞干布亦热爱文化建设,而他的选择是佛学,这一选择对西藏的影响同样十分。历史应该感谢尺尊公主对松赞干布的影响,尺尊公主嫁到吐蕃,最好的嫁妆也许就是佛经了。

       当时的吐蕃还非常的蒙昧蛮荒,人们普遍信仰天地日月、山石草兽等自然神灵,这一宗教形态称为苯教。苯教的教众们带黑头巾,所以又被称作黑教。作为一位有雄心壮志和远大抱负的领袖,松赞干布对民众的精神信仰状况颇感忧虑。作为一统高原的君主,他思考的不仅是如何提升吐蕃的军事和经济实力,更关注到如何提升民众的整体思想水平,原始、蒙昧的苯教信仰显然与此相悖。试想,如果在他统治之下的民众没有理性的精神追求,反而天亮朝日天黑拜月,赶上阴天下雨还要听取草木鸟兽的“指示”,这反映出吐蕃的文化水平尚处于十分低下的阶段,远远落后于周边地区。而在喜马拉雅山的另一面的印度,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此时已经发展出极高的文化形态,当地人的精神生活异常丰富,满街都是练习瑜伽、打坐冥想的佛子,用现在的话讲就是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作为“山里人”的松赞干布,暗下决心并淳朴的认为,送文化下乡的最好途径就是娶到城里的姑娘。

       经过追求和征战,功夫不负有心人,年轻英武的松赞干布娶到了两个公主——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和唐朝的文成公主。为什么说是征战?是因为当时的大唐瞧不上这个凤凰男,为此松赞干布跟李世民交战,结果是平手而言和,唐太宗于是考虑和亲。为了不贬低自己,就称对方为吐蕃,而“吐”就是大的意思,因为唐朝自称“大唐”,这样地位就平等了。两位聪敏睿达的公主,给吐蕃带来了科技、文化还有佛教信仰。同时松赞干布派遣留学生前往大唐学习佛经,当时的学习地址就在玄奘的译馆,学习的是唐三藏刚从印度取来的佛经。这是一种精神求知的幸福,可以如饥似渴的学习到佛学的义理。这要知道,可是玄奘跋山涉水,跨越千难万阻才得来的精神果实啊。与此同时,松赞干布派吞米桑布扎等人前去印度学习佛法和梵文,并依照梵文的形制创造了吐蕃文,他让留学生们用他们新创的吐蕃文翻译当时的大乘佛经。由于藏文版佛经的大量翻译,藏传佛教得以具备独立的特色。

       藏传佛教的奠基人

       公元8世纪,吐蕃王朝赤松德赞赞普从印度那烂陀学院请来了玄奘的知名校友——佛教超级大师莲花生大士,这是当时国宝级的佛教学者,也是印度佛教史上的最伟大的成就者之一。莲花生大士成功创立了西藏第一座佛、法、僧三宝齐全的佛教寺院——桑耶寺,教导藏族弟子学习、译经,并从印度迎请无垢友等大德入藏,将重要显密经论译成藏文,创建显密经院及密宗道场,建立了在家出家的两种圣者应供轨范,如是等等奠定了藏传佛教的基础。从此,藏传佛教在大乘佛教的基础上,开始了密宗的传承。

       藏传佛教的历史应该铭记伟大的赤松德赞法王,在赤松德赞时期,吐蕃王朝臻于全盛,武力强大的同时内政建设也不断提升,通过引进、学习、吸收外族文化,吐蕃的佛教文化进入到一个新的高度。赤松德赞兴建吐蕃第一座寺院——桑耶寺,首次在吐蕃剃度僧人。他扶持佛教,建寺译经,先后颁行两次兴佛诏书,诏令吐蕃全民奉行佛法,通过制订《佛教大法》和盟誓等形式进一步维护藏传佛教的地位。他还任命佛教僧人为相,开创僧人参政的先例。为解决吐蕃宗教信仰和派系之争,宣布崇佛禁苯,亲自主持渐顿之争。

       有一本书叫做《莲师心要建言》,是莲花生大士与吐蕃赞普的对话录,其精彩绝伦的佛学智慧真是直达心性,直指人心,直显真理,某些开示与禅宗十分相似,如第八章《杖指老人》中说:深入观照自身明觉的这个觉醒心吧!觉醒心既没有形状,也没有颜色;既没有中心,也没有边际。最初,它并没有起源而是空性的;中间,它没有所居之地而是空性的;最终,它没有目的地而是空性的。这空性并不是由任何事物所制造的,而且清明又具有觉知。当你看见了这点并认出空性的时候,你便了知了你的本然面目。你了解了事物的本性,于是你便是看到了自心本性,你会对实相的根本状态生起定见,也会彻断对智慧的困惑。 

       这里,莲花生大士指出人人本有“觉醒心”,此心非内非外,“清明又具有觉知”,一旦识得自心本性,就可断除烦恼,证悟菩提。这与禅宗“明心见性”之旨十分吻合。

       按照藏传佛教的记载,今年是莲师本命年,作为修行佛法的佛子,若发心修习莲师经典,应得无比殊胜之精进。

       藏传佛教的黑暗来临

       到公元9世纪,藏传佛教走入了他的黑暗长夜。虽然经过历代赞普的大力支持,佛教在吐蕃有了长足的进展,但佛教尚未完全取代苯教的地位,一些守旧的贵族和大臣支持苯教,极力排斥佛教,以维护自身的利益。他们拥立同样支持苯教的朗达玛为赞普。朗达玛固执地认为应该复兴传统的苯教信仰,将佛教这一外来文化彻底消灭,因此上台后即推出灭佛的政策。按藏传佛教信众的理解,朗达玛或许是牛魔王转世,他在位期间,毁坏佛像、佛经,迫害僧侣、信众,就连赫赫有名的大昭寺也沦为屠宰场。佛教史上将这次劫难称为“朗达玛灭佛”。朗达玛的做法激起了佛教徒的激烈反抗,他最终被刺杀身亡,此后吐蕃陷入长期分裂状态。佛教也在这次运动中遭受重创,几乎停滞了近两百年才得以重新复兴。以朗达玛灭佛为节点,藏传佛教史又被分为“前弘期”和“后弘期”。

       这里需要指出的一点是,长期以来有学者认为,所谓苯教实际上就是佛教,它本来是从西域的大食——藏文叫Staggzig——传过来的。它比后来认为正宗的佛教更早传到了西藏,被称为Bonpo,翻译成“苯教”,实际上它也可能就是佛教。如前所述,松赞干布时期佛教开始兴起,苯教就被当成了佛教的一个对立面,有很多冲突。苯教究竟是佛教,还是土著宗教,现在还很难说。大部分人,特别是苯教徒,认为苯教跟佛教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另一个传统。但在今天,苯教所遗留下来的东西大多跟佛教十分相似,所以也很难说是另一个宗教,又有学者认为目前西藏所流传的苯教是原始苯教在与佛教的长期斗争之中吸收佛教教义而不断完善而形成的。西藏的历史书上都这么说:佛教兴起跟苯教产生冲突,所以吐蕃赞普们,喜欢佛教的就拼命发展佛教,苯教徒出来作怪,引起冲突,甚至最后导致了如前所述的“朗达玛灭佛”。

       汉传佛教与藏传佛教的异同

       在藏传佛教的历史当中,与汉传佛教的关系是不容忽视的,通过比较两者的异同,可以深入了解藏传佛教的一些特点。

       一般认为,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实际上同属于大乘佛教,是大乘佛教的两个不同支派,从根本上说它们是一致的,只是汉传佛教重显乘,藏传佛教重密乘。当然,汉地佛教里面也曾有过密教,但按藏传密教徒对密教的四分法来看,汉传密教还是比较基础的,比较高的密乘修行则只出现于藏传密教中。

       佛教有小乘和大乘的区别,小乘佛教满足于自己的成就,而大乘佛教则提出普度众生。小乘佛教主张通过自己修行达到涅槃解脱,这一系统的佛教在东南亚地区比较盛行。而大乘佛教则认为只关的解脱是不够的,这样的解脱也非究竟,因此提倡自利利他、自行化他。而在最终获得的果位上,小乘佛教的修行最终要达到的是阿罗汉的果位,而大乘佛教以菩萨行为进路最终要实现究竟解脱的佛果。在修行方法上,小乘佛教比较重视戒、定、慧三学,以自我修行为主,而在大乘佛教中则广开各种方便,不但有自力解脱的方法,甚至还可以借助佛菩萨的加持,只要每天念诵“南无阿弥陀佛”,或念诵观音大悲咒等,到临终时就会有菩萨来接引,进入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

     密教则更进一步认为,一般的佛教徒重视的是戒除贪、嗔、痴这所谓三毒,这样就可以成佛,而密教则不一定需要戒除贪、嗔、痴,而是要把贪、嗔、痴作为成佛的道路,成为修行的一种方式,这样可以更快地成佛。密宗的修习是成佛的一条捷径,于是,喝酒、双修等表面上看起来和贪、嗔、痴相关的东西实际上都变成了密教修行的一部分,这是密教和显教的根本性不同。密教在唐朝的时候在汉地也有过传播,也曾有密教仪轨流传,但后来就失传了,故在汉地并没有真正建立起密教的传统。而藏传佛教接受和发展了印度密教的所有传统,例如,瑜伽女的修法、男女双修等各种属于比较高级的密教修法,只有在藏传佛教里有。这些修法在印度也是到了9世纪左右才比较流行的,而那时候汉传佛教已经停止从印度输入了,所以汉传佛教中没有这些内容。

       藏传佛教的复兴

       藏传佛教的复兴,在于整理“灭佛”前的固有经典,根据这些旧经典而建立的宗派叫做“宁玛派”,由于这一派僧侣带红僧帽开法会,所以又叫红教。宁玛派没有固定的寺院和系统的教义,也没有一定的组织机构,每逢天灾人祸,他们的祈祷神灵活现,并且部分僧侣还可以娶妻生子。

       这期间,西藏当时大译师仁钦桑布请来了玄奘另一位校友——阿底峡祖师,他成为复兴藏传佛教的第一位重要人物。当时他在桑耶寺看到大量印度所无的经典,甚为震惊,他译出《摄大乘论》。阿底峡尊者人生的最后十二年留在西藏,他改革了西藏的佛教与社会,重整道德作为佛法的基础。在西藏,他以“皈依班智达”一名而著称,因为他授的皈依戒实在太多了。阿底峡尊者有“自他交换”的大乘菩提心修法,即将自己置于他人之处境,而将他人的负荷承担起来。这成为后来噶当派特殊而主要的修持方法。

       藏传佛教的宗派

       经阿底峡尊者传播的思想和学说,形成一种宗派,叫做噶当派。阿底峡尊者被视为创始人,由噶当派发展而形成的是格鲁派,因为僧侣带黄帽,也称之为黄教。

而萨迦派,爱把寺庙外墙涂成,红白黑三色,历史称之为花教,在元朝最为兴盛,萨迦派领袖被奉为国师。

噶举派,僧侣爱穿白色条纹的僧衣,所以叫白教。从北宋到明朝,噶举派都非常兴盛,并全盘接收西藏的政教大权,信众巨多,寺庙辉煌。此时的噶举派领袖既是宗教领袖,又拥有世俗权力。

       藏传佛教的转世制度

       在佛教的传承当中,一位师父往往有很多徒弟,每个徒弟都以为自己是师父的唯一真传,所以产生矛盾纠纷,造成了宗教分裂,噶举派分成了四大宗八小派,加起来十二种类别。噶举派高僧创建了活佛转世制度。根据教义,人死后灵魂不灭,会重新投胎出生。所以,当高僧圆寂后,会投胎到西藏的某个家庭。所以僧侣们会去寻找跟高僧圆寂后不久生出来的孩子,并通过一系列方法进行验证,得证的孩子叫灵童。把孩子带回寺院后,举行隆重的坐床仪式,成为新的活佛(佛教中的床是与座通用的)。

       活佛转世制度创立之后,真正有效制止了教派继续分裂。白教发明这个制度后,各教派纷纷效仿,皆建立属于自己一套完整的转世传承系统。按照历史的观点,古罗马文明不像中华文明得以延续和发展,在于中国历史较早的发明了嫡长子传承的制度,有效延续文明,从而不至于因为继承的纷争而产生内部分裂,可以说,藏传佛教的转世传承制度的精髓要义就在于此。

       藏传佛教的改革

       公元14世纪,藏传佛教宗派林立,教义不一,各执已见,互相争执。并且由于政教合一,僧侣们有钱有权,生活奢靡,不守戒律,还热衷于政治和军事生活的角逐。时势造英雄,这个时候产生了一个伟大的佛教领袖,叫做宗喀巴大师。他目睹了当时的一切,决定改变,为了励志,他戴上了一顶黄帽,并且说守戒律的跟着一起带黄帽,所以这一教派称为黄教。宗喀巴大师提倡的宗教改革,主旨要求教徒坚守戒律,严禁僧侣娶妻生子,并且不许参与世俗事务,建立系统的僧侣考试和选拔制度,要求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学习教义,通过严格的助剂考试,才可以具备僧侣资格。宗喀巴大师的弟子当中,产生了很多高僧大德。其中两位被分别追认为第一世达赖和班禅。后来,黄教得到蒙古大汗的支持,信众逐渐超过白教。

       藏传佛教的传承

       历史演进到清朝,黄教一家独大。皇帝亲自接见并册封达赖和班禅两大活佛,并授权管理西藏政务,这是实质意义上的政教合一制度。清朝历史当中的雍正皇帝是藏传佛教当中的格鲁派弟子。而为了规范和传承活佛转世制度,乾隆帝又创建了金瓶掣签制度,成为藏族认定藏传佛教最高等的大活佛转世灵童的方式。

       按历史定制,藏传佛教大活佛的转世灵童须经金瓶掣签认定,唯独噶玛噶举派的活佛噶玛巴例外,其转世灵童主要是由上一世噶玛巴的遗嘱来认定,但必须经过中央政府的批准。

       自清王朝至今的200多年间,仅西藏一地,就有格鲁、噶举、宁玛三派的39个活佛转世系统70余名活佛通过金瓶掣签认定。

       所以说,达赖和班禅的活佛转世制度需得到国家法律的认证。根据《藏传佛教活佛转世管理办法》规定,所有教派的活佛灵童转世,须上报当地宗教事务部门备案,并有佛教协会颁发活佛证书。据官方资料显示,现有活佛有2000多名,分散各地。

       藏传佛教的活佛

       历史走到现在,公布活佛查询系统办法,更是具有积极的进步意义。所查询到的活佛,基本具备以下条件:从娃娃抓起,拥有完整的传承体系,固定寺庙,持证上岗。

       所谓的证书,尺寸和材质跟身份证差不多,采用了莲花及字母全息防伪图案。在查询系统当中,是可以查到活佛的8项信息的,分别是照片、姓名、法名、法号、出生年月、教派、活佛证号和所在寺庙,照片都打上了中国佛教协会的水印,防止盗用。

       查询系统在中国佛教协会网站、国家宗教事务局网站和中国西藏网同步上线,只需要打开三家网站的首页,就能看到链接。手机也可以查询。

  查询不需要注册,只要输入手机号码,将收到的短信验证码正确提交后就可以登陆。然后输入活佛的姓名、法号、身份证号、活佛证号、所在寺庙中任一项信息,就可进入详细信息页面。每个手机号码一天限查五次。

       如果不清楚活佛的准确信息,系统还提供模糊查询服务,输入关键词即可查询。

       藏传佛教活佛查询系统的建立,保护了那些传承清楚、合法合规的活佛的权利,为治理当今社会上出现的“假活佛”现象提供了有效的手段。这也从制度层面维护了广大藏传佛教信众的宗教信仰。而作为一位信仰或试图了解藏传佛教的普通人,我们除了接受制度层面的保护外,更应该了解一些藏传佛教的历史与基本教义,这样才不至于在当今鱼目混珠的现实中蒙受欺骗。这也是我写作此文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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