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午后到春天


是谁站立在青藏的眼眸里

试着将闭休一季的万物唤醒


午后朔风苍劲中欲言又止

水鸟蘸起时光冰玉拍打着草泽的心岸


目睹草原深处的旷野和内心

滚动的悲悯何时才能从牧歌中收起


天边暗红是被凝重划破的夜色

正靠近白月伸向远山的手臂


雪线下埋藏已久的故事

炽热地描述着一段解冻与萌生


静谧摘下星子打开街灯的光亮

我又开始想起


想起——

那一蹄窝子水里的诗句



立春


你收拾行装赴彊的那个清晨

春天,已在沿途烂漫

迷人的花香在春光里芬芳

像马牙雪山融水般甘甜


清晨,不会像母亲一样一直在阳台守望

她们和阳光相互依偎

以为紧拥温暖

就可以躲开

窗外这难言奔忙的一生



背对月亮的夜晚  


夜晚的影子,已经

很深了。倔犟的芨芨草

立在梦境中常去的地方

一遍遍地研磨着风尝过的忧伤


庄门在意念中开合,像选择一样忐忑

走出老家及以后的日子

是我今夜,不敢转身触摸的

月光……


背对月亮,夜晚是一把门闩

当季节的枯萎与苍凉过后

——便不再响起



这夜色


一头扎进夜里

凛冽怒笑的北风包围了整幢楼宇

窗户和寒气迷蒙的玻璃在晃动

楼下车子和车灯流过的痕迹

像一些扭曲的虚线


我和我的躯体被落空

悬停在小城执拗的空气里或是梦里


一截车厢,一截敲出铁轨声响的车厢

从山脚的幽暗里掠过

完全听不清它远去的方向


这夜色如墨

看不到家乡河里的浪花

也垒不起黄土地里儿时的泥巴

雪花飘落丫枝

凝重呼吸轻叹着土坯墙里的往昔


一些犬吠噪动不停

臃肿的冰面正在用力紧缩着骨骼


——这夜色

始终,无法让人找到入夜后的

期许……



一束光里的寂静


思索爬上午后的山峰

心,像一头绑住的大象

惰性和一种习气,匍匐于无边无际的沙漠

光,笃定而深沉地分享着它的体悟


——靠着整个下午

被思想驾驭的自我

更像是一块阳光下的冰块

在一束光和它的寂静里,慢慢融化

那些唤醒的内在与觉察

多像一次证悟的旅程

                         


独步晨雪


此刻只有黎明放大光亮的声音。

此刻一片雪面对朔方和清晨。

此刻寂静,是幽谷兰香。

此刻写下诗歌:雪是清韵和留香,而初冬是书案上的茗语。



九月


九月,麦芒一样的光照刺着眼球

水泥森林在不同波长上变换着形态

吹过窗前的风摇晃着季节

那片还未吸足养分的叶子泛着些许光点

从容或是焦虑,在生疼后坚硬的思维中

奋力汲取着充实梦想的精华


九月,在滚烫急切的思念里

我无法吐露爱和深爱的清晰界限

当你用畏光的表情掩饰心语时

我咬紧的牙根酸痛,眼前早已是一片荒漠

路就在脚下、在前方,我们拿什么顾忌

儿女情长,还有岁月里的风霜雪雨


九月是火苗,淬炼着秋和心事

九月是序章,奏响温度和深情


                                  

记忆深处


总以为那个十字路口,就是

记忆的原乡

一条河、一架桥、一座形如老人头的山

山的故事给了河;河的故事给了桥

人们在桥上讲述着山山水水


至于云、风、落花和青草……

美丽过了,都不知美在

记忆的哪个时段


递进式的记忆——荒诞

深处,像半个月牙

那些失重年华,啃食着树木的年轮

河滩里反复折射光阴的鹅卵石

铺成深处的某一个孤度


深邃,拔节生长

砌好的筑墙,生锈般坍塌

越靠近越虚无,如铁器生长出绿植一样,

紫色尘埃吸吮固体的意识


深处,亿万里之外……



松果


一颗松果突然降落

在夜晚苏醒时

生命撞击大地的声音

沉若木鼓,陨落速度像它的青春

空气中弥漫着整个夏天

一时莫名的逝去,开始凝固


十万松针盛大,穿向瞳孔

天幕般垂在触觉的上方

热浪退却,赤红色警觉逐一溃烂

不经意地遇到,撕裂

生命果核

溢出的丰饶,纷飞在贫瘠的思域



茶的修辞


夏天和阳光沉向杯底

时间面对着一棵树的无声


一杯茶摆渡着记忆

在甘醇的温度里尝试徘徊


那些江南的叶子

无法横穿我久居痴迷的三峡


呼吸一再被反复

始终越不出梦魇里的土墙


静静的小河

我依然欢喜你熬煮的砖茶


那丹霞覆雪的含羞

像茶经外一句生动的修辞



四月落雪


瓦楞上的积雪撰写着高原的四月

滴答声簇涌,预谋泛滥干枯一季的荒芜


依窗绿植恣意抽长:像草原的冬梦

裹一裹衣襟,大块落雪煮我独处


在日渐清冷的年华里

浅浅喜悦早已被揉成风尘


一场雪的宿命,无法设防

即便后续是雨期,我亦不会

蛰伏于缄默短短疾书一行


而后做……

一只浮在空中暗伤的鱼

高生龙.jpg

        高生龙,笔名安子,甘肃天祝人。武威市作协会员。作品见于网络文学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