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曲河边的忧伤

 

喧嚣遁入夜色

佛光布满天宇

在桑曲河边

才让拉姆轻微的叹息

暴露了她心中的忧伤

她不愿停留在我心的中央

 

悔恨就要生根在余生的时光

不再执着对幸福的热望

 

红衣喇嘛把袈裟披在头上

两眼的余光看不见

暗色的低空中桑烟轻飏

和我正在怀疑爱情的模样

 

别回头

我心爱的姑娘

我怕看见你脸上的泪光

怕我的落魄烙印在你的心上

就让流年像桑曲河一样流淌

静静地不再回望忘却心伤

 

 

拉卜楞的黄昏

 

终于可以一个人

在拉章林卡的山坡上

享受这份多年来

不曾记得的宁静

 

触摸经筒的时候

不再忧郁

匍匐在地的时候

不说谎言

 

轻风是神灵的语言

我用心倾听她的教诲

就在此刻

不去想过往心伤

就在此刻

在拉卜楞的黄昏

 

 

陌心秋

 

秋风翻卷着心扉

是谁听到远方的呼唤

就带着时间和念想离去

留下一地的愁

 

嫣然一笑后的转身

如细碎迷离的花瓣洒落

伸出手来不及挽留

却触碰了孤寂的心弦

只有沧桑的独白

使人显得更加憔悴

正如叶越枯黄

树越显苍老

 

有人陷入了沉睡

从轮回的梦中痛哭惊醒

流着被自己感动的泪水

煽情的望着远方

 

 

归途

 

逆流着车窗外的风和熟悉的山河

像是想要被遗忘的东西

却是那么记忆犹新

 

大地的雪与泥土如此清润

而我尽心雕琢多年的城池

如今依旧荒凉

 

归途如云

不能停留许久

为了空着的双手不再流血

虽然路终将匿迹于苍穹

 

          

夜晚抽烟的男子

 

男子点燃烟头

闪着微弱的亮光

若暗夜里一颗星辰

无人能及他的天空

 

他的叹气伴着呼出的青烟

消失在凄惨的空气中

正在崩裂的内心持续燃烧

 

他的眼泪化作灰烬

滴落时那么沉重

风过后却消失不见

 

烟灭了

男子走了

远处的霓虹

依然闪烁着

 

 

我的牧羊姑娘

 

我看见你的羊群

在你唱过拉伊的草原上

 

那个漫长的冬天

寒冷冻住了我的骨头

我变成一具心跳的尸体

我无力牵起你的手

 

但愿离开的时候

你未曾梦见我的眼泪

四月的落雪过后

所有的格桑梅朵就要盛开

 

如今回到故乡

却不知你去了哪里

 

我在熟悉的山冈

飘动的经幡不说话

 

也许她也忘记了

那时的你

放飞的隆达

曾落在飘动的云朵之上

 

        才让东智,藏族, 1990年生于甘肃甘南,现就职于甘肃省舟曲县某党政机关。在《甘南日报》和藏人文化网、图博特藏文化网等报刊和网络发表有诗文。

 

【编者按】

        在谋生的这所大学里,有一位十分尊敬的长者曾经问我:“藏族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在写诗?”也许,回答这个问题,可以从历史、文化、教育和地理环境等等方面,列出来一大堆缘由,写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所谓论文来。——但是,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对一个写作者而言,重要的只有两个字“热爱”。

        作为90后的才让东智,是甘南诗坛这两年才开始成长的一个新秀。他的诗歌清新,自然,不矫情,不做作。这一组六首自选诗,我最喜欢前两首,有抒情,也有思考,情绪克制而内敛,文字优美而简洁,已经靠近了诗歌的本质。

        更多的时候,当我面对当下的现代汉语诗歌时,真的看不懂一些被吹捧的诗歌,究竟有多么优秀;真的看不到一些被吹捧的诗人,究竟有多么的厉害。鉴于自己真的无法从理论上分出来诗歌的优劣,所以我也拒绝给所有的诗赛做评委。——我自己认为的好诗,应该至少是有让你怦然心动的语言,有让你为之一颤的句子,有让你读完后挥之不去的情绪,或者思索。

        才让东智给我邮箱留言,让我对他的这一组诗歌给点评语。其实,我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在这个平台上,从事藏族作家汉语文学作品的整理13年了,读到并编发了那么多的让人心潮澎湃或者潸然泪下的好作品,这对我自己的创作也是一种裨益和帮助。

        如果非让我给他的诗歌挑点毛病的话,那就是在内敛中缺了一点伸张,在忧伤中少了一点深邃。也就是说,他应该慢慢练习,让自己的情绪和文字,向更温润的人世和更广阔的天空里扩张。换言之,如果他坚持写下去,慢慢在人世的历练和书写的训练中,突破小我,兼济众生,就会有大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