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的城堡中取暖

 

湖面微微泛着涟漪

像雨水舔舐过的花瓣

包裹着艳丽的色彩

 

雨滴穿过城堡

穿过我的手心

步履蹒跚

风,淋湿了

天地湿漉漉的

像燃烧的火焰一样

喷发着无以言说的热量

我走出山脊

在风的城堡中取暖

 

 

站立成一棵树的姿势

 

这一世

要怎样才能在我的高原

站立成一棵树的姿势

亿万年的修行难以实现

那么,我能做的

就是每天清晨睁开双眼

看宇宙星辰

看阳光雨露

看河水留给堤岸的欢快

看天空抱紧的云朵

看雪山不变的容颜

看一朵花的开放

一只鸟的飞翔

一对羊从容地翻越山丘

 

哦,风吹过来了

麦浪此起彼伏

仿佛密布的血管

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养分

日渐丰盈的麦粒

把时光串连得润园透亮

在这高过海平面三千三百米的高地

站立成一棵树的姿势

就足以俯视所有的摩天大楼

敬仰每一座雪山

或者,幻化为一枚树叶

随四季井然而变

亿万年亦不过如此

看,万物都醒了

不必再在轮回路上跋涉

 

 

筑巢而居

 

阳光掠过风幡

亲吻着一树繁花

伸向天空的虬枝

绿叶连同生命默然隐退

 

五月

古树苍天

除了飞鸟

兀鹫还未吞下的一只腿骨

可否也能

筑巢而居

 

 

落雪

 

在苍茫的悬崖边上

落下的雪片依然安静 

远远近近的

依旧从容

 

那些遥遥远远的落雪

和风撩动的经幡

像天空磨碎的甘露 

迎着枯黄的草叶

一起走向大地 

 

 

远方

 

带着远方,路远了

我的小村

穿过阳光的柳条

迎着三月飘舞的雪花

像妈妈伸开的手臂

轻轻就触碰到了温暖

 

而远方

是我一直想象不出的模样

仿佛长在路旁的果树一样

陪伴着漫长的青果时光

却总等不到果儿透熟,落下

一次次遗失的心跳

和我一直遥望的远方

就像与一棵树的对望

远方,我的小村远了

路旁的果树老了

当看到风中不停摇动的双手

我就想起母亲

 

 

有雪飘落

 

天空没有打开门窗

清晨的眉宇间裹着一夜的月光

太阳来不及露面

雪花就已落下

云层久久不愿离去

低矮的清晨

我伸手就碰落了几片雪

像一些美妙的低鸣

传递着天空和大地的声音

我矗立于这苍茫的人世

两手空空

握不住一滴水

一片雪

 

 

小满

 

以一株植物的能量

打开盛夏的天空

打开你我困顿的世界

如花朵开放

麦粒丰盈

或如靡草悄然隐退

 

 

午后的阳光

 

请别责怪我的懦弱

这么多年

我已经习惯了远远地看着

却从不敢迎着面对你

因为我内心装了太多的思绪

即便是你的温暖

也无法让我专注

在背光的角落

为一株枯死的禾苗忧伤

为一只蝼蚁的去向担忧

你看

伸手就是真实的阳光

我却习惯性地拉长了这午后的时光

明天那么遥远

看看今天多好

像一朵花顶着烈日开放

 

        耶杰•茨仁措姆,又名和欣,女,藏族,云南省迪庆州德钦县奔子栏镇夺通村学贡人,现为《香格里拉》杂志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