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历年到来时,小中甸残雪未化,扎西背起一袋酥油饼,从温暖的木楼中走出,准备去丈人家拜年。扎西有足够时间拜访计划中的大部分亲友,在中甸(即现在叫的“香格里拉县”),新年从藏历元月一日开始,十五日结束,持续十五天。这一年,恰逢藏历年与汉族春节重合,整个迪庆高原的节日气氛似乎比往年更为浓重。
穿过屋旁高大的青稞架,扎西告诉我,藏历年偶尔会和汉族春节重合,但并非每年如此,本地人更习惯称藏历年为“阿达拉斯”,意思是“僧侣的新年”。
扎西从去年十二月初就开始准备年货,主要以吃的为主,今年收入不错,两个孩子分别有了新的书包,大儿子还得到了一辆山地车,但他对骑马更有兴趣,年仅14岁,已能在草原上纵马飞驰。
扎西的丈人家距离不远,二十分钟的路程。进门后,跑出一个孩子,牵开狂吠的藏狗。不巧的是,主人竟然临时有事不在,妇女们在楼下准备一种叫“古突”的食物。扎西的妻子早两天就已经回到父母家,抬头友好地向我微笑。等待的间隙,我看着案台上一丛麦苗问扎西:“这是什么呢?”,“这是‘切玛’,每家过年时都会在家里种,希望明年是个好收成。”
半小时后,再次听到狗叫,主人回来了。扎西的丈人最多60岁的样子,看上去身子十分硬朗。天色渐晚,我在扎西的丈人家吃晚饭,吃什么呢?就吃“古突”,这是必须全家在一起吃的一顿饭,类似汉族新年的团圆饭。“古突”是用面做的,像饺子,除了肉,里面还会包进石头、羊毛、辣椒、木炭、硬币等物品。谁吃到这些东西必须当众吐出来,预兆此人命运和心地。石头代表心狠,羊毛代表心软,木炭代表心黑,辣椒代表嘴巴不饶人,硬币预示财运亨通。我不太清楚之前他们家究竟有没有在面食中都包进了上述物品,吃到第三个时,一枚硬币几乎卡住我的喉咙。我急忙吐出,全家大笑。
简单的晚餐后,妇女们用糌巴捏制一个人形模样的面塑和两个碗,把吃剩的“古突”、骨头等残渣倾入糌巴捏成的碗里。扎西的妻子捧着捏制的塑像和残羹剩饭跑步扔到室外,而她的父亲则点燃一团干草紧紧相随,口里念着一串听不懂的藏语,扎西说,他念的是“魔鬼出来,魔鬼出来”。浓烟中,干草与面塑以及残羹剩饭一起逐渐烧成灰烬。这时,门外响到震天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在草原上回荡,我知道,这意味着驱走恶魔,藏历新年真正到来了。

贴士:
1.中甸(香格里拉)藏历年是藏族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康藏地区的新年日期与西藏地区并不一致,但仪式大致相同,包括相互拜年,上神山焚香,各大寺院还有隆重法会。

2.可在昆明南站、西苑客运站乘坐夜班车前往中甸,车程约10小时。藏历年期间,海拔3300米的迪庆高原气候寒冷,要多带衣服防寒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