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丝路之尼泊尔考察记1.jpg蓝毗尼遗址。 胡芳 摄

重走丝路之尼泊尔考察记2.jpg重走丝路之尼泊尔考察记2.jpg在古建筑间小憩的情侣。 胡芳 摄

重走丝路之尼泊尔考察记3.jpg巴德岗老王宫。孙发平 摄

重走丝路之尼泊尔考察记4.jpg在吉隆口岸看到的尼泊尔货车。 孙发平 摄

       蓝毗尼的今与昔

       尼泊尔境内遍布古迹,在那些承载着厚重历史和杰出艺术创造的诸多古迹中,最广为人知的是蓝毗尼花园。相传2500多年前,佛祖释迦牟尼(乔达摩·悉达多)诞生在蓝毗尼花园的娑罗树下,蓝毗尼从此享有“佛祖故乡”的美誉,成为了世界各地佛教徒向往的圣地,中国历史上有名的高僧法显和玄奘都曾到蓝毗尼朝拜。公元403年,已过六旬的东晋高僧法显取道丝绸之路天山廊道,从新疆渡流沙,越葱岭,经印度来到蓝毗尼,他是有史料记载到达蓝毗尼的第一位中国高僧。200多年后的公元636年,大唐高僧玄奘也千里迢迢专程到蓝毗尼瞻礼取经,他虔诚地在《大唐西域记》第六卷中写道:“至腊伐尼林,有释种浴池。澄清皎镜,杂花弥漫。其北二十四五步,有无忧花树,今已枯悴,菩萨诞灵之处。”腊伐尼林即蓝毗尼。此外,玄奘还描述了所见的雕有马首的阿育王石柱,当时石柱已然折断并倒仆于地。法显和玄奘的记述不仅是中尼文化交流的佳话,后来还成为蓝毗尼最终被认定为佛祖诞生地的重要凭据。

       随着佛教在印度和尼泊尔的式微,蓝毗尼遗址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沉睡了千年。19世纪末,西方考古学家发现了印度孔雀王朝时期的阿育王石柱,后不断发掘,讲经坛、水池等遗迹相继出土,蓝毗尼从昔日无人问津的荒僻之地成为世界著名的佛教圣地,于199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项目。20世纪60年代末,马亨德拉国王积极响应联合国前秘书长吴丹的建议,以摩耶夫人庙和阿育王石柱为中心,修建一个与释迦牟尼出生时相似的林水相间的“圣园”。蓝毗尼花园占地面积约770公顷,主要分花园圣地、寺院区、绿化区三个部分。其中,花园圣地由摩耶夫人祠和菩提树组成,摩耶夫人祠为白色,祠的西边遍布用红砖砌成的暗红色的佛塔僧舍遗迹,遗迹上斑驳的绿苔和残缺古朴的红砖无言地诉说着那些久远的、梵音弥漫的往昔。摩耶夫人祠南边有方形水池,水池对面有一棵高大的树影婆娑的菩提树,传说当年摩耶夫人就是在这方圣池沐浴之后,手扶菩提树生下了悉达多小王子。1600多年前,来自中国的高僧法显曾亲眼目睹过这棵菩提树,但200多年后待唐朝高僧玄奘到蓝毗尼朝圣时,原树已“枯悴”,目前人们见到的菩提树是后人补种的,据说已经有500多年的历史。菩提树下常年有僧人和信徒诵经,那悠远祥和的诵经声在历史的漫漫时空中传唱了数千年,至今仍余音袅袅,绵延不绝,并深入到尼泊尔人生活和艺术创造的各个方面。

       摩耶夫人祠西侧耸立着阿育王石柱,柱高约8米,石柱离地3米处刻有著名的阿育文铭文,翻译成汉文,即“此处乃释迦牟尼诞生之地。”这是印度孔雀王朝第三代王阿育王于公元249年到蓝毗尼朝圣时留下的纪念性文字。公元636年,玄奘到蓝毗尼时也曾看到过这根柱头为马像的石柱,只是当时石柱已被折为两半,倒在地上。这根看似不起眼的石柱在佛教历史上有着非凡的意义,它不仅表明了佛陀是历史上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物,还给后人指明了佛祖的诞生地。这根石柱曾无声地被埋没于地下,直到1896年,尼泊尔官员克哈德卡和德国著名考古学家约赫尔在蓝毗尼发现了这根“阿育王石柱”,它才被世人所知。其时,石柱柱头马像已失,但石柱下部刻有阿育王铭文,于是,学者们根据《大唐西域记》卷六的记载,最终确认蓝毗尼为佛陀释迦牟尼的诞生地。

       古朴神秘的世界文化遗产

       尼泊尔国内有8处世界文化遗产,而加德满都谷地就有7处,是名副其实的文化遗产宝库。其中,素有“猴庙”之称的斯瓦扬布纳特寺据说有2000多年的历史,是尼泊尔历史最为悠久、且佛教与印度教并存的寺庙之一。猴庙因庙里遍布猴子而得名,而这些猴子相传是文殊菩萨头发里的虱子变化而成的,被当地人视为神明。猴庙道路两旁的树木、佛塔、佛像、舍利塔等处都有猴子在悠闲地玩耍或吃东西,在这座古老的寺庙里,人与猴子和谐相处,“猴庙”果然名不虚传。猴庙内有各式各样的建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建筑中心的金顶大佛塔,佛塔被众多的中小佛塔所环绕,佛塔的四面各有一对被称为“尼泊尔佛眼”的大眼睛,似乎在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加德满都的各个角落。佛塔后面还有一座木质结构的印度教神庙——天花女神寺,里面供奉着一位女神,这位印度教的女神据说还掌握着生育大权。

       加德满都、巴德岗、帕坦三个市都有杜巴广场,而这三个王宫广场均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相对而言,巴德岗的杜巴广场最为开阔,也最具休闲意味。老王宫是杜巴广场最著名的建筑,也是马拉王朝的标志性建筑。华贵的金门是老王宫的入口,为贾亚·兰吉特·马拉国王所建,以工艺精巧、设计复杂著称,三角形门楣和金色的门框上细密地雕刻着诸多神祇。金门东边是著名的55窗宫,这是一座4层高砖木结构的宫殿,宫墙暗红,屋顶檐柱下雕有许多神像,飞檐下有55扇相连的黑漆檀香木雕花木窗,窗棂花纹图案十分优美,雕工精妙绝伦,是尼泊尔建筑中窗棂木雕艺术的代表作。关于55扇窗,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据说巴德岗王朝的统治者马拉国王有55位美丽的王后,为了给王后们解闷,他为每一个王后都修建了一扇窗户,这样久居深宫的王后们可以从窗户里看风景,日子也就不会那么无聊,这是民众对55扇窗的历史记忆,生动而富有寓意。

       帕坦市的杜巴广场比巴德岗的要小一些,广场呈长方形,南北长,东西短,广场周围的建筑物虽然密集却排列有序,西边是造型各异、古朴神秘的寺庙建筑,东边是富丽堂皇、气势恢宏的老王宫。在广场中央一根高高的石柱上雕有穿金衣的尤加纳兰德拉·马拉国王雕像,国王头上有一条眼镜蛇,蛇头上还停着一只小鸟,传说只要这只小鸟还在,国王就能重回宫殿。石柱斜对面是克里希纳神庙,即黑天神庙,是尼泊尔最美的尖塔式庙,被誉为“尼泊尔建筑艺术的奇迹”。神庙呈棱锥型,有三层,第二层和第三层均由三个微型亭子组成,亭子的顶端高耸着印度风格的尖塔,造型精巧独特,庙前的方形基座上有4尊气宇轩昂的石狮子在守护着寺庙大门。黑天神庙的游客并不太多,高高的灰色台基上有几对走累了的情侣在小憩,其中一个红衣女孩手牵着恋人笑得十分甜蜜,相爱的情侣在古老的寺庙台基上喁喁细语,远远望去,竟有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帕坦老王宫的历史比加德满都和巴德岗更为悠久,由桑达里、莫尔、柯西瓦·纳拉扬三个庭院组成。其中,莫尔庭院修建于15世纪,是古代王室举行宗教仪式的场所,庭院中央有一座金色的小寺庙,据说以前过德赛节的时候,帕坦的活女神库玛丽会被请出来坐在小庙中,庭院门框和里面建筑的木制雕刻繁复精美,令人叹为观止。柯西瓦·纳拉扬庭院已被改为博物馆,二楼和三楼上陈列着各个历史时期的铜制佛像和唐卡,其中有些佛像、唐卡与我们在青海各地藏传佛教寺院见到的佛像、唐卡十分相似,给人以似曾相识之感,这也从侧面表明尼泊尔佛教艺术与中国藏传佛教艺术之间的互鉴与交流源远流长。从回廊式的老王宫出来时,已是黄昏时候,在夕阳的余晖下,帕坦广场的古建筑显得更加古朴典雅、错落有致,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和历史穿越感,而这块土地上曾有过的繁华和失落,也随着暮色渐浓慢慢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之中。

       千年古道焕新颜

       尼泊尔考察之行结束后,为了实地考察丝绸之路南亚廊道上的唐蕃古道和蕃尼道的路况,以及西藏、青海与尼泊尔的通道建设和经贸合作现状,课题组返程时没有乘飞机,而是走陆路,从加德满都到吉隆口岸,然后经日喀则、拉萨、格尔木、德令哈返回西宁,这条路线是历史上唐蕃古道和蕃尼道的主干道之一,也是中国与南亚进行交流和中尼边境贸易的重要通道。

        1300多年前的公元639年,尼泊尔的尺尊公主从加德满都谷地出发,经吉隆到逻些(今拉萨)与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成婚。吐蕃与尼泊尔的联姻不仅使双方成为“甥舅之国”,加强了两国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还开辟了中国西藏与尼泊尔之间新的国际通道——蕃尼道。公元641年,强盛时期的唐朝与吐蕃联姻,大唐文成公主从陕西出发,经甘肃、青海到西藏,与松赞干布成婚,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唐蕃古道从此得以开通,它与西边的蕃尼道联通,打通了中国内地通往南亚的国际通道,这在中国历史上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唐蕃古道就此成为了中国与南亚进行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黄金桥”“文化运河”。之后,随着唐朝使臣王玄策从643年开始数次经吉隆到尼泊尔和印度访问,中国西行求法的高僧和使者不再走从两汉时期就开创的丝绸之路天山廊道,而改走距离更短、更安全的以唐蕃古道、蕃尼道为主干道的南亚廊道。历史上,莲花生大师是经蕃尼道来到中国藏区的,藏传佛教后宏期著名译师卓弥·释迦智、噶举派创始人玛尔巴及其弟子米拉日巴等也是经蕃尼道到尼泊尔学习或修行,后成为受人敬仰的佛学大师。

        加德满都离西藏吉隆口岸约120公里,一路上山峦叠嶂、崖壁危立、满谷苍翠,且山崖上有瀑布飞泻而下,风景绝美,可路也实在难行,我们租的越野车一直在喜马拉雅峡谷狭窄的土路上行驶,道路蜿蜒曲折、坎坷不平,车几乎是以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在行走,在一路让人心惊胆战的颠簸中,我们有好几次看到峡谷中的工地里有身着“中国水电”橙色马甲的中国工人在忙碌,他们在实施我国援建的水电项目,开发喜马拉雅山区丰富的水电资源。我们所走的路是尼泊尔通往西藏的古道之一。千年以来,中尼两国的使节、僧侣和民众就是通过像这条路一样的峡谷和山口进行交往和交流的。放眼望去,前路坎坷艰难,而峡谷对面崖壁陡峭,找不见古道的丝毫踪影,在有现代化交通工具的年代路还这么难走,难以想象古人是以怎样的大无畏精神,穿越喜马拉雅山的天然屏障,到达佛祖的故乡或者中国文明的腹地。

       中午时分,经过八九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到达了吉隆口岸。车一驶入口岸的柏油路面,大家不由得发出了欢呼声,而腼腆的尼泊尔司机也长吁了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吉隆口岸建于吉隆藏布河和东林藏布河的交汇之处,两条河交汇后从中国境内流入尼泊尔,中尼两国以河道中心为界,宽阔平整的热索大桥横贯于河面之上,桥面中央有一道用白线划就的边界线。对面的中国海关大楼是一幢气派的白色多层建筑,上面鲜艳的国徽让人看得热血沸腾,而尼泊尔这边的海关则是在简陋的铁皮房子中办公,但铁皮房子后面中国援建的大楼地基已经修好,不久的将来,尼泊尔海关人员也可以像中国海关人员一样,在现代化的大楼里办公了。热索大桥这边有好多尼泊尔边民在等候过关,其中有些是去中国打工,有些是拉货物。

       吉隆镇离吉隆口岸约20多公里,它是中尼间的传统边贸市场,双方边民历史上还有通婚的现象。位于吉隆镇中心的帕巴寺相传跟尺尊公主有关。公主入藏时曾携带有三尊释迦牟尼佛像,经过吉隆时将“瓦帝桑布”佛像安放在吉隆镇,当地人为了保存佛像修建了帕巴寺,帕巴寺是四层高的楼阁式石木结构塔,带有浓郁的尼泊尔风格,塔中心有楼梯可盘旋至屋顶,建筑风格独特。

       从吉隆镇到日喀则市的公路约有560公里,我们沿着深长的吉隆沟一路往北,穿过了带有鲜明藏地风格的吉隆县城,与米拉日巴大师曾修行过的索普溶洞、王玄策刻写的《大唐天竺使出铭》等著名历史古迹一一擦肩而过。强烈的高原反应让车上的气氛较为沉闷,但一路上所见的荒无人烟的戈壁草原、常年积雪的崇山峻岭、远处山口残破却气势雄浑的大大小小的石城遗址、在高寒草原上拔地而起的一座座现代化的藏地城镇,都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灵震撼。

       携手共建新丝路青海道

       日喀则是蕃尼古道的必经之地,直到今天,中国与尼泊尔的陆路货物运输均要经过日喀则地区。我们在日喀则市重点考察了西宁云鑫实业有限公司,西宁云鑫公司与尼泊尔的经贸合作业务主要是饲草料,尼泊尔的饲草品质好且资源丰富,云鑫公司在尼泊尔租赁了土地用来种草,平时也向当地农民收草,有效提高了他们的收入。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乘坐唐竺古道号火车离开日喀则,到拉萨后又改乘火车经青藏线到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格尔木市和德令哈市调研。在格尔木市,我们实地考察了华明国际新物流产业园和昆仑物流园区,与企业有关领导进行了深入研讨。调研期间,昆仑物流园区图书馆内有关介绍尼泊尔的书籍引起了我们的关注。据企业负责人介绍,他们要求企业中层阅读这些书籍,并在企业中开展有关尼泊尔国情、文化的讲座与培训。

       在德令哈市,我们考察了尼泊尔德令哈产业园。

       在格尔木和德令哈市,我们与当地政府以及发改、工业、商务、交通、资源环境、财政、海关、工业园区等部门的领导和相关人员进行了座谈。我们真切地体会到,两市市政府、相关企业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对青海与尼泊尔的经贸合作前景怀有极大的信心与期望,并已初步做了一些规划工作。

       12月初,我们回到西宁,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又陆续到西宁云鑫公司总部、青海民族大学、西宁海关、西宁市外事办、青藏国际旅行社等部门调研。在调研过程中,我们感受到从政府到企业,各个相关部门和专家都非常重视“一带一路”倡议,都从不同领域思考和探索青海走出去的路径,其中,尼泊尔受到了很大的关注。大家一致认为,尼泊尔是青海向南走出去,深度融入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抓手和契机所在。

       之后,我们以积极推进青海与尼泊尔经贸合作与人文交流为立足点,撰写了两篇有关“青海如何在‘一带一路’中追赶后发的思考与建议”的智库报告,建议青海省委省政府贯彻落实习近平主席访问尼泊尔的重要指示精神,以培育做大与尼泊尔的经贸合作为重要突破口,以积极推进与尼泊尔的人文交流为重要根基,抢抓机遇,全力推进,实现青海在“一带一路”中追赶后发的战略目标,报告得到了省政府、省人大有关领导的肯定性批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绵延千年的唐蕃古道已换上了现代化的新颜,借助“一带一路”经济带建设和习近平主席访尼的东风,沿着前人走过的足迹,青海的相关部门和有志之士正在竭力寻找和打造一条崭新的、对外开放的、面向未来的新丝绸之路青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