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幼儿园教师给孩子们上裕固-汉双语课程 赵国栋供图
在新的历史形势下，教育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将更加突出。作为多元文化教育的一种实践手段，将双语教育纳入民族地区的现代基础教育发展体系，既与我国及当今世界的发展趋势相符，也是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繁荣发展的优先选择。
裕固族是我国的人口较少民族之一，现有人口约1.4万，主要生活在甘肃省张掖市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和酒泉市肃州区黄泥堡裕固族乡。一千多年来，裕固族孕育了底蕴深厚的民族文化，形成了分属于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突厥语族的东、西两种裕固语。但在全球一体化进程中，裕固语逐渐呈现出使用人口急剧减少，使用者日趋高龄化，使用范围日渐缩小，传承出现严重的断层断代等非常鲜明的濒危特征，也随之引发了裕固族文化濒于消亡的严峻态势，已经成为裕固族最紧迫的现实难题。肃南基础教育工作者意识到，在学校中开设双语教育课程不仅可以有效缓和裕固族语言消亡的趋势，在传承和保护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方面起到积极作用，而且对共建民族团结的和谐社会和中华民族多元文化共生有着重大意义。
2007年起，肃南率先在县幼儿园开展“裕固汉”双语教学实验。11年来，肃南的双语教育经历了由无到有、由弱到强、由单一到整体、由低效到优质的发展历程，在长期的实践中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建设具有文化传承意识的师资队伍
2007年，肃南刚开始在县幼儿园推进双语教学时，只有两名裕固族语言兼职教师，且无任何资料可供教学使用。为做好双语教学工作，两名教师一边向精通裕固语的老人学习语言，提升语言水平，一边向裕固族文化研究室、博物馆、档案馆借阅资料，丰富教学资源，工作复杂而又艰辛。随着双语教育工作的不断深入，各学校都出现了师资匮乏的问题。
肃南教育主管部门认识到，要想深入推进双语教育，只靠个别教师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还需要建立起有效的师资队伍建设机制。
2013年7月，“首届裕固族文化进校园师资培训班”在肃南一中举办，全县从事双语教育的相关教师共计50余人参加，由肃南裕固族文化研究室研究员阿尔斯兰担任主讲教师，内容涉及裕固族语言、历史、文化等内容。
2014年8月，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裕固族教育研究所成立，下设由国内从事裕固族语言、文化、教育、历史方面研究的专家学者组成的学术咨询委员会和全县从事双语教育的一线教师组成的教学研究委员会。学术咨询委员会坚持每年向全县双语教师提供专业培训，并逐步在培训中增加了双语教学实践、校本课程开发、双语教育课题研究、民族文化进校园活动实践等内容，极大地提升了双语教师的专业素养。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已初步形成了具有民族文化传承意识和优良素质的师资队伍。
2015年8月，肃南还公开招聘了5名裕固族语言文化专职教师，分配至各学校承担双语教学工作，进一步优化了双语教师队伍结构，推动了学校双语教育工作的深入开展。
开发符合本地学校需求的校本教材
教材的开发研究是进一步推动双语教育的关键。早在2004年，时任肃南二中校长安维武就组织教师开发了校本教材《裕固家园》，掀起了裕固族聚居区学校开发校本教材的热潮，《裕固族舞蹈》《祁连诗韵》《裕固族语言初级系列教材》等一批校本教材先后被开发并投入使用，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全县双语教育工作的发展。
然而，在教材的使用过程中，教师们发现各学校使用的基本是自主开发的校本教材，且这些校本教材只能作为一种乡土知识普及性教材使用，在传承语言方面无法起到相应的支撑作用。
2016年6月，裕固族教育研究所组织全县双语教师进行裕固族语言文化校本教材开发研究工作。作为课题负责人之一的贺颖春老师说：“教材开发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因为裕固族人口较少，学生们的裕固语基础又很薄弱，因此，我们必须作周全考虑，要对现有的教学资源进行充分挖掘整理，并进行认真筛选，反复论证入选内容的合理性。在此基础上，先制定课程标准，再编写校本教材。”如今，经过两年的努力，校本教材的雏形《裕固族语言文化校本课程教学活动手册》已基本完稿，并进行了第一轮的实验教学，将在今后的实践中逐步完善为《裕固族语言文化校本教材》。
形成综合实践活动为主的教学模式
裕固族是只有语言，文字失传的民族。基于这一因素的制约，《课程标准》明确规定“不以传授语言为主的、注重多元发展的开放课程”，要求教师采取说一说、唱一唱、跳一跳、做一做等丰富有效的形式开展教学活动，并在长期的教学中形成了以综合实践活动为主的课堂教学模式，这使很多语言基础薄弱、学习兴趣不浓的裕固族学生能够广泛地参与到双语教学活动之中。
目前，各学校都将双语教育纳入了课程体系，按照相关要求，统一安排课时，统一督导检查。除此之外，还积极使用现代教育手段，向外展示双语教育成果。肃南康乐明德学校双语教师艾春梅借助沪江网CCtalk平台进行了“裕固娃双语直播”课堂教学活动，受到了全国各地学生的广泛关注。
开展丰富多彩的教学成果展示活动
双语教育课程实施的意义不仅在于课程本身，更在于学生的终身发展。因此，对于课程的评价也就不能仅仅停留在课堂表面，而在于激发学生发展的潜力。双语教育进入基础课程体系后，各学校积极探索科学有效的评价方式，形成了教学成果展示为主的评价模式。肃南一中的“裕固语口语暨才艺展示活动”已成功举办八届，通过展示活动，不仅可以看到学校双语教育的成效，更可以看到活动背后的文化感染力。很多学生本身不掌握裕固语，但却非常愿意参与到活动中来，用自己的方式传承文化、弘扬文化。比如学生小静是藏族，本身不掌握裕固族语言，但她却通过学习将裕固族民歌诠释得淋漓尽致。2016年12月，肃南一中的裕固语社团应邀赴上海参加“来自大山”校园文化社团冬令营活动，学生大方而又自信的才艺展示得到活动主办方的高度评价。从某种意义上说，双语教育带给学生的不仅是丰富的民族文化知识，更是一种自信、乐观心态的培养，而这些素养帮助学生在学校教育的各个学段表现得更加出色。
除此之外，肃南各校为进一步丰富双语教育内涵，每年还会定期举办民族歌舞展演、裕固族传统体育项目运动会、裕固族健身操等诸多活动，为学生提供更为丰富的成长平台，对学生参与意识、创新能力、团队精神培养以及民族文化自觉意识提升有着积极而又深远的影响。除肃南一中外，裕固族童声合唱团、双语教育成果展示、裕固族民族文化活动等形式在全县各学校广泛存在，既是学校展示双语教育成果的窗口，更是促进双语教育深入发展的有效抓手。
形成开放多元的双语教师评价机制
无论是学校开展双语教育，还是教师开展双语教学，科学合理的评价模式都有着重大意义。2017年7月，肃南的双语教育工作得到了张掖市教育局的充分肯定，并与张掖市民族宗教委员会联合下发了《关于加强肃南裕固族藏族蒙古族语言文字教育教学工作的指导意见》，提出将裕固族语言、藏语文、蒙古语文纳入基础教育课程体系的新要求，并对切实加强民族语言文字传承工作提出了指导性意见和明确规定。随后，县教育体育局也配套下发了《关于加强肃南县裕固族藏族蒙古族语言文字传承工作的实施方案》，对全县裕固族、藏族、蒙古族语言学校传承工作的基本目标、实施办法、保障措施作了进一步完善，并在学校年度目标考核和教育体育局督导工作要点中加入了双语教育方面的考核内容。
目前，各学校将双语教育工作纳入了整体发展规划中，统筹安排，全面推进，双语教师和其他学科教师同等对待，科学评价，落实待遇，极大地调动了双语教师工作的积极性，推动了学校双语教育工作的有序发展。作为双语教师，明花学校的安瑛刚入职时常常被其他教师视为“另类”，她自己也感觉压力重重。随着全县双语教学的推广，安瑛每周有8节双语教学课和4次社团活动，有专门的教室和活动场地，忙且充实。按她自己的话说：“整个人都精神了！”今年，不但安瑛组织的课堂教学和社团活动得到了全校师生的广泛关注和好评，她本人还在全县双语优质课评选活动中获得了二等奖。这下子，安瑛的干劲更足了。
学校的双语教育工作仅仅是肃南民族文化传承工作中的一部分，肃南教育人意识到，要想使双语教育教学与基础教育课程深度融合，还需将其纳入法制轨道，不断完善与双语教育相关的法律法规，进一步加大政策支持和经费保障力度，解除学校在师资培训、教材开发、活动开展、教学评估等方面的后顾之忧，进一步推动全县双语教育工作的深入开展。
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今后的发展过程中，肃南的双语教育模式将会为全国人口较少民族双语教育提供较为成功的范式，为中华民族多元文化共生做出贡献。
(作者单位丨甘肃省肃南县第二中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