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通过长篇小说《拉萨红尘》《复活度母》中充满激情尖锐的文字和丰盈的细节去试图了解写作者,定会固执地以为,她应该是一个激情外向的人。然而,2020年元月的一日,我们与一直居住在拉萨娘热乡的藏族作家白玛娜珍面对面交谈时,她含蓄中和的外表始终给我们留下了最深的印象。也许她是把积蓄激情的能量按捺下去,经过理性的揉搓之后,变成笔端之下那些一个个充满缱倦与浪漫的文字。

        白玛娜珍在娘热乡的家,已经湮没在来来往往的车辆和竞相立起的楼房中,听说几年前出了家门就是溪水、大山和野花。才穿过大院里树木间的大经筒,就听到白玛娜珍柔和的声音。在充满浓郁艺术气息的客厅里,白玛娜珍先和我们聊起的是,眼下她正在写的一篇纪实散文《渺村》。这篇散文记录了她曾驻村过的一个村庄——尼巴村的过去生活。说罢,她一边热情地从藏式桌上摆满的各种果实中,挑出已经砸破的核桃让我们品尝。一边介绍说这是尼巴村唯一可以得到收入的特产。驻村期间,白玛娜珍通过自己的博客和微信朋友圈等渠道,得到了许多爱心人士的支持,帮助尼巴村村⺠找到了核桃的销路。白玛娜珍说,6年前的驻村生活至今历历在目。说到如今尼巴村里的很多孩子已经走出来,或在当地县城,或在拉萨学习技能,人生路已然改变时,她的脸上即刻露出幸福的笑容。当地人们质朴情感以及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滋养的不仅是她的心灵,还有她的文学。如她在2019年出版的纪实散文《高原上的小星星》的创作手记中所提到的一样,高原上的孩子与大自然息息相通的纯善、爱意和勇敢,深深地嵌入到她的精神世界里。

        《高原上的小星星》讲述了八个故事。第一篇《尼巴公主》,讲述的就是尼巴村孩子斯朗泽茜的童年生活。尼巴村近乎与世隔绝。那里的艰辛和窘迫并没有遮蔽孩子的天性。斯朗泽茜对生活的渴望,对大自然的热爱,深深触动了白玛娜珍。当读到十几个年青人骑着摩托,负责送斯朗泽茜和几个孩子去县城上学时,的确,她们就像星星与星星互相照耀和彼此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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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娜珍游学期间和老师合影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心中没有一个世界,她无以面对整个世界。”的确,无论是《高原上的小星星》,还是2018年出版的散文《拉萨的雨》,或者更早些已出版的散文《生命的颜色》《西藏的月光》中,她的关注点始终穿梭于现代都市发展与农村牧区的传统文化之间,并且将现代与传统的博弈放置在较为开阔的空间和深远的历史中。

        在《西藏的月光》里,她通过对故土的挚爱和对现实的理性的思辨,表达了对正在流失的传统文化的疼痛,以及对生态等种种问题的思考和忧虑。

        在《拉萨的雨》中,她呈现更多的是西藏传统文化在现今社会中的辗转、生命力以及一位位⺠间艺人的执着和独特的故事,收入了她在藏东昌都地区采写的多篇纪实散文。此外,她的笔下也向我们呈现了农村女性对美好的追求和对现实的妥协。比如,《央拉和央金》中两个女孩就是一个时代农村女性渴望美好现代生活的缩影。她们不愿意再坚守父辈的传统牧民生活,又陷入城市生活的困境中。如同作家自己担忧的一样,“也许央拉、央金和我,我们今生只能在城市和牧场之间,在传统生活和现代文明之间徘徊。”其实,这样的内心冲突和纠结在她的笔端时时涌现。在《越过一妻多夫的栅栏》,白玛娜珍即对挣脱传统婚俗捆绑之后获得自己的想要的自由和爱情而高兴,也对顺从一妻多夫婚习俗的桑吉卓玛给予了赞美。对那些地区一妻多夫习俗进行了客观深入的解读。

        对具有三十多年文学写作经历的白玛娜珍来说,诗歌是她的出道,小说是主业,而散文是她勤奋的随笔。随着自身经历和社会阅历不断丰富和变化,她的创作及其思想日渐成熟,为突破写作的瓶颈,她勇于探索和挑战曾经。不难看出收集在《拉萨的雨》中的《浸润在甘露中的爱》、《岩洞里的爱》以及《时光之轮》等弥漫着佛意的文字,到今天她突转的笔锋。她说,她写作的世界已豁然开朗,已从窄路走向人类人性光明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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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娜珍长篇小说《复活的度母》改名为《月焰》再版



        关于白玛娜珍的故事和报道以及文学评论非常多,但她不是一个喜欢参加集会和公众活动的作家,从小,凡是学校集体活动,她都会请求父亲帮她写请假条,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会答应她几乎全部要求。除了向学校请假,父亲还会翻出“破四旧”藏起来的书籍满足她的阅读愿望。差不多在小学一年级她就读完了《聊斋》单行本,阅读的快乐从小伴随她成长。在北京解放军艺术学院学习期间,她几乎读完了小小图书馆所有的文学藏书,老师常常只能在教室的钢琴下找到正沉浸在小说中泪流满面的逃课少女。毕业回到军区政治部文工团时,白玛娜珍刚15岁出头,但几年后图书馆几乎所有小说诗歌都曾被她借阅过。她开始写诗,写小说,文学的种子在那时萌芽了。但除了在写作的世界奔跑,白玛娜珍的青春时代依然是孤单和寂寥的。她默默地从舞蹈走向传媒领域,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安静而喜欢独来独往的女孩,没人知道她的内心和她那澎湃的文学世界。

        这期间她写作出版了诗集《在心灵的天际》,散文《生命的颜色》和长篇小说《拉萨红尘》。《拉萨红尘》作为她的长篇小说处女作,穿插着许多诗篇和如诗一般的叙事,小说以瑰丽凄迷的叙述,展示了八十年代的拉萨和爱情。这部小说被翻译成英文出版后,许多国外读者在亚马逊网上找到了它,拉萨的金秋以及轻歌低吟的浪漫故事触动着向往西藏的读者,当白玛娜珍游学在外,她的老师或同学总会欣喜地认出她正是《拉萨红尘》的作者。但白玛娜珍认为自己满意的作品还没有诞生。第二部长篇小说《复活的度母》也只代表自己某个时期的创作。这部长篇小说即将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再版,改名为《月焰》。该小说依然叙事凄迷,像一首挽歌久久回荡着穿越时代风云的爱之殇。倒叙,插叙,意识流以及虚幻和扑簌迷离的氛围凸显她的创作风格。白玛娜珍说,我痴迷这样的叙事,在下一部小说里要把这种虚渺写到极致。在创作长篇小说《月焰》后的十年,白玛娜珍出版了诗集《金汁》、散文集《西藏的月光》《拉萨的雨》、儿童文学《高原上的小星星》、正在编辑中的少儿绘本故事书《顿珠和马鹿》和影视剧本《寻找格萨尔》等著作。目前,她正在写作纪实故事集《渺村》。

        白玛娜珍说,所有的写作只是一种酝酿,为了突破瓶颈,她等待了十年有余......当我们2020年初在拉萨去到她的家中时,白玛娜珍告诉我们说,余生最后一个梦想将要去付诸行动了,时机已成熟,她感到自己已经超越了以往,西藏的玫瑰将在第三部长篇小说中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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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玛娜珍,女,藏族,西藏拉萨人。一级作家。著有长篇小说《复活的度母》《拉萨红尘》、散文集《西藏的月光》《生命的颜色》《拉萨的雨》、诗集《金汁》《在心灵的天际》和影视剧本《寻找格萨尔》《西藏爱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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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穆卓玛,女,藏族,媒体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散文发表在《诗刊》《西藏文学》《香格里拉》《贡嘎山》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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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娃央金,女,藏族,媒体人。有小说、散文发表于《西藏文学》《章恰尔》《中国西藏》《西藏日报》等刊物。获第八届西藏新世纪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