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把失声的琴


狂风,怒了

慌乱的头发

被迫在春天里舞动

唤醒了低飞的尘埃

草地和河水,也跟着摇晃起来了


自己的血液里

有一股陌生的气息

脉息,也变得异常紊乱

感觉有另一种能力

正在自己的体内堆积


倔强的嘴里

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闭着

就像一把失声的琴

放下满腔的激情

独行在绝望的人间



梦里什么都有


在躁动的三月里

拿起几片碎纸

把一些多余的残骸

归还给这个荒诞的春天

让绿色的生命,尽情去燃烧吧


摘下熟透的阳光

去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等残阳没落了

往回看,活着的树木

丢了魂一样,开始在疯长


拾起往年的残叶

去探索生与死的界限

被淡忘的凌晨里

也看不透黄昏的记忆

诡异的三月,像是在狞笑



求不来春雨


有色的春意里

交织着吹不落的思念

不愿妥协的一阵阵寒意

在浓浓的春意里,挥之不去

只是变得愈发泛滥


残忍的冬天

此刻,已是扬长而去了

铺满悲歌的路上

蜷缩的身子,寸步难行

遍地是醉人的绿意


春意,在屋外复活

在大地的褶皱里分娩

这个枯黄的春天

仍然占满了整个世界

求不来春风,也求不来春雨



迟开的花,困在灰色的梦里


擦拭身上的懦弱

折回到熟悉的季节里

冬去春来,酣睡的春花

再次张开怀抱,让风拂来

带着几片残枝,飘向远处


醒梦的风里

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即便隔着一扇窗

也能发现春天的手

已经伸向了不远处的四月


晚来的时间

替换了春天的肤色

迟开的花,困在灰色的梦里

那个春花烂漫的三月

慌忙中,来不及瞎想什么



消失在时间的深渊


一种难以命名的感觉

正在敲击内心

看不透来路,也摸不清归处

只知道,是一种由远及近

由外到内的过程


时间,弯下了身子

就像落雨,落花一样

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

衰退的时间

也没有留下任何残骸


撬开致命的恐惧

向胆怯的灵魂,给予一丝宽慰

路过黑暗,身处逆境

并没有任何乞求

只会消失在时间的深渊



刚出土的生命


雪,落光了

雨,开始挥洒凉意

风,吹遍了黑暗里的亡魂

醒来的春天,不断挣扎

一刻没有消停过


其实,生命啊

并非是苦涩如歌

无法触及的假象里

许多被撕扯的失误

造就了生命的形状和精彩


落地的暮色里

一层厚厚的阴霾

在夕阳下,一扫而光了

那些刚出土的生命

晚风里,不停地被掀起又坠落



记 忆


已经翻身的往事

也来不及说谎

只有许多退色的记忆

击中了无名的灵魂

正在夜里,放声痛哭


比余生还漫长的时间里

我们,带着碎片化的记忆

到春天的轴心线上

来见一次面吧

为了揭穿重生的记忆


无言的记忆里

我们遗失或挽留了什么

都已化作往事,不再折返

或许,会缝补残缺的回忆

穿梭在完整的未来



海子,一颗透光的种子


诗人,陨落了

麦子,没有低头

——题记


二十五岁的呼吸

停留在了某个春天

某场万物复苏的浪漫盛宴里

一位惊人的天才,卸下一身的温暖

选择在冰冷中隐退了


海子的十个灵魂

在某个早晨醒来,又悄悄地离开了

娇小而感性的骨骼

却被苍白的世俗掏空了

只剩下几颗透光的种子


三十三年前,海子和他的诗

挺走在一条绝路上

矇昧的风沙,趁着天亮

吞没了整个熟睡的春天

诗,却吐出来甜甜的笑



生与活


接下来,春日的暖风里

看一场电影

喝一杯咖啡

其实,并不奢侈

是抒写某个简单的幸福


久违的生活

迟迟不肯迎面走来

或许,是逃不掉的宿命

正在复制每个极其平凡

又珍贵的日子吧


接下来,给生活加点甜吧

无声、无形的光阴

目睹过太多的辛酸

已经变得麻木了,生活——

没有一丝疼痛感,也没有作声



神灵,在替我说话


一块累瘫的石头

隐忍着一夜

乃至一世的剧痛

愈治了太阳和植被的病根

还有,那止不住的雨水


把不安的身心

灌入一处避难所里

一根夹着火的汗毛

晾干了整个阴雨天气

似乎是神灵,在替我说话


牵挂,被大卸八块了

只是眼睁睁地

在一团火中,一阵风雨里

烧尽了,吹尽了,落尽了

最后,连渣都不剩多少了



五味杂陈的舌尖


一只半亮的眼

见到形色匆忙的身影

晃荡在五味杂陈的舌尖

吸收着一日三餐

滋养身体的每一处伤口


如果,仅靠想象

把飞逝的流星和时间

能延缓一时半刻

那该有多好啊

想象, 也能锻造出更多惊喜


残缺的日子,不能修补

退色的生命,也无法充电

只能眼睁睁地

看着一点一点减少

最后,光荣地耗尽了



风,暖了许多


此刻,天色没有昏暗

窗外的景色

依旧是清晰可见,还没有隐去

树叶,也被晚风拂动

等天黑了,一切还是那么井然有序


三月,一个浑浊的季节

熟睡的夏天,也默不作声

吹了整个春天的草木

选择了甘心堕落

坐等花开、起风、落雨


春日的黄昏里

风,暖了许多,也慢了许多

一轮西沉的太阳

没有把所有的温度带去

而是留给了这个苍白的春天



瞬间在纸上凝固


落在纸上的文字

是一种成熟的想法

经历了几番波折

止不住的灵感,就像一阵阵泪雨

瞬间在纸上凝固,又变得坚硬如石


憋在腹内的想法

碰到文字伸出手来

更应该坦诚相待

而不是掺入一堆谎言

去欺瞒每一个见证者


幼稚的灵感

孕育了很久很久

不敢逼近现实的风风雨雨

生怕打乱这只懵懂的手

从而在残酷中收尾



魔幻春夏


春天,绿起来了

风,被花香和泥土的气息

死死地控制起来了

翻滚在魔幻的季节里


春天,已经熟透了

关于风雪的神话,没有离去

还在相继上演

一声鸟鸣里

雪,已坠入了盛夏


按照约定,我们再度遇见

该是盛夏了吧

那时的风,或许吹落了所有花瓣

低温的夏天,还会凄凉吗



神的孩子


走遍梦里梦外

神性,并没有憎恶与偏见

当人们睁开忙碌的眼睛

也找不到各自的归处

都是神的旨意,注定的宿命吧


一具混沌未开的身体

在黄昏里,睡醒了

翻遍整个白昼

也摸不清体内的阴影

或许,还是神的意思吧


半醒的状态里

感到人性与神性的存在

醒来后,却是冰凉的雨水

逼去了内心的恐惧

从此,又多了信奉神的孩子



四月,在逆流


人间的四月

遗失了一身的绿色与阳光

隐秘在薄薄的泥土下

不见抬头,更不见移动

死守在某个角落里


再起的四月天

还是灰蒙蒙一片

凋零的花瓣与心态,随处可见

鸟鸣、花香、风声里

也缺少了往年的生机


刚开口的四月

在频繁的更迭中

淡忘了隐形的忙碌与遐想

便开始伴着风声

逆流在不断切换的春色里



还未命名的劫数


一年又一年

那些粉红色的桃花,开了又谢

即便是全身去投入

生命中的每一场好戏

最后,也是这样草草收场


时间的魔爪

撬开一扇封闭的门窗

在一处埋葬噩梦的空间里

摆平了消极的风波

还有,一些藏不住的怯气


还未命名的劫数

已经悄然而至了

也来不及化解、逃避

是时间,淡化了最后的遗憾

一切都是写好的定数



很低很低的云


每次抬头望去

那些很低很低的云

也在俯视我们

忙碌中的一举一动

和不值一提的生活碎片


听说,无主的风

也有自己的形状和情绪

吹到哪里,就随意更换形状

是它无限的宽容

还是被千奇百怪的世俗所逼


轮回的路上

唯一不变的词汇

只剩下时间和死亡了

其他的贫富与贵贱

也不过是一夜之梦罢



自己的小世界


远处的风景

只要走近一步去欣赏

不过是一些不起眼的错觉

也常被自己当真


那些曾经的梦

或许,都已变成了

别人眼中遥不可及的风景

除了淡淡的遗憾,别无感触


得失的游戏

在时间的演变中出没

是一样的开始,不一样的结尾

缝合了时间的缺口


飞遍了一生

也没有飞出自己的小世界

满是抱怨的嘴边

不朽的只有时间,而没有自己



一字一句的谎言


四年前,或者——

某个灵活的春天

能再次投放到人间吗

只要接受了神灵的眷顾

能让整个身心,瞬间停息吗


攥紧零散的秘密

沿着一把登天的梯子

和一群被阳光亮瞎的星辰

把穿心的痛,送去天外吧

或许,那里才是归处


未知的空间

并不在某个指定的方向

而是一字一句的谎言

披上神秘的修饰

在心底深深扎根了


心碎的声音

一般在午夜时分

从胸腔、耳畔响起

有时候,没有丝毫的征兆

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过去好久了



时间的影子


快乐,都隐藏起来了

好奇的心,越过一道坎

最后颓废在半路上

一场梦,一阵风后

便不知所踪了


仅凭残缺的毅力

推着一把老旧的身子骨

走在曾经、以后的路上

遇见了时间的影子

没有惊喜,更没有留恋


放下一段往事

或许,从一座城抽身离去

埋没附带的一切

因为,或近,或远的悲伤

是源自叫不醒的冷漠

完代克.jpg

        岗路巴·完代克,藏族,1997年生于甘肃甘南。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就读于西北民族大学。作品散见《民族文学》《达赛尔》《西藏文学》等期刊和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