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还是那条街，还是那几栋楼
还是那个路口，还是那个老人牵着狗，紧紧跟在身后
还是那两排树，还是那些车
还是那些人，迎面走来，又擦身错过了——
如果拐过前面那个弯
如果那个场景正好出现
如果此时正好没有刺目的灯光，碎裂的声响
是不是也会有谁会停下来，再等一等，看一看
或者又只是，头也不抬地
扎进了，黑黑的黄昏
秋风辞
一片树叶落下，仅仅是
悄悄的，轻轻的，摇晃了一下
或数下
惯常的一瞬，似乎是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也不会发生
但我分明听见了，轰然巨响
犹如，一丝凉风，夹杂着寒意
叠加在双鬓、两肩之上，推开悲凉
无限悲凉——
呵！若非我亲眼所见
如何如此确信
那惯常出现的
终究会有消失的一天
因此，我愿意，也这样
悄无声息的，再看上你一眼
乳 房
无数次焦虑，无数次在深夜咬着被角
因为恐惧，哭泣并不能替代
也无法安抚
此时，我不再认为这是一个羞于启齿的话题
经过初诊，复诊，最终确认
从蚁群一般等在挂号窗口的人群当中抽身而出
并再次回头辽望，也丝毫没有感受到
迷人的香气，优美的曲线，山峰
一个婴儿渴望的嘴唇或一个男人想象的手掌
而是深夜里一次次绞痛，伴随灼烧醒来
两扇窗户像两块伤疤或两个窟窿
明晃晃的
也像两朵秘不出声的花蕾
随时埋着惊雷
光阴
某日，准备搬家
随手碰到了他的照片
二十岁，双眼满含纯净
三十岁，人间烟火若隐若现
四十岁，光阴的痕迹已然双眉
五十岁……不知不觉，仿佛只是随手一翻
一晃
就是赞美落日黄昏的年龄
午后，有所思
在砧板上切莱
忘记把一本书搁在了旁边
在一本书里熏染烟火
忘记轰然开闸的流水
总有忙乱
向右一步，是客厅
空谈理想，空空而叹
向左一步，是厨房
生息，苟且，不知所终
午后，窗户里若干云
看上去
真的有某种心安理得的轻飘
陀螺
沿着一个方向，转
昏天暗地，几近玩命地，转
使尽周身解数
所有的狂奔都符合此刻，或任意一刻
一条鞭子，响亮地喊着“啪”
正如生活不厌其烦地在身后喊着“快”
直到，“噗——”
晃了一下，又一下，向前滚动了数步
停下，像那个耷拉着脑袋失去耐心的人
生生，我也感觉到了自己
紧绷在肩上的那根神经
暂时松懈了一下
烟花
美得，引人
驻足间，犹入昙花
仅仅一个瞬间，仅仅是
接连而来汇聚一处的碎片
无数
让霓虹堆砌的幻境，沉沦
美不胜收
忽而遗忘，渺渺黑夜
紧随其后
小满
喊过一个名字
后来忘了，故意忘的
走过一截路，因为伤心
拐个弯，也就是在死胡同里撕心裂肺一次
咬咬牙，原路折回
此时，天阴
有人依然故我
把东半球爱得和南半球一样火热
而我偏爱这小半缕微风
清清静静地吹
有时捧一页闲书，有时昏昏沉沉地睡
普通的清晨
给透明水杯加满开水
将餐盘、果盘一一放上桌面
给出行的衣服打一个漂亮的领结
新的一天，从一件行李开始
和每一个普通的清晨没有分别
寂静的四周人们尚在睡梦之中
没有人知道，此时
我抚过的碗筷、一小块抹布
和全部的心事
嘎吱——刺耳的车声忽然停在窗外
仿佛陌生的事物擦身而过，又停在别处
仿佛一颗心一双耳朵，悬在空中
又静静听了等了十分钟之久
给一个不存在的人写诗
在马路边发呆，穿过马路
在树下发呆，看落叶跌撞，挣扎，纷飞
在河边发呆，看无数石子先把自己洗湿
在落日下发呆，看空空长空，无际
总是孤独的那个，在回来
总是寡言的那个，在回来
总是安静的那个，最终
得回来
在厨房里发呆，练习复活术
在沙发里发呆，练习回暖术
在床边发呆，练习安慰术
在一本书里发呆，练习分身术
总是埋头的那个
坐下来
给一个不存在的人写诗
苏颜，原名刘莉，土族，70后，居兰州。作品散见《飞天》《读者》《中国诗歌》《诗选刊》《山东诗人》《天津诗人》《诗歌周刊》及部分地方和民间刊物。诗歌入选年度诗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