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下心窝

 

以防丢失

一步紧跟着一步

沿街向西。

道路两旁的石阶,

筑成平坦的路途,

我顺着感觉,

与每一辆回往的汽车和

每个路人,

产生暂且的过肩。

我不是流浪者,

心尖萌生的思想,

跟远方无存任何关联。

朱影中,

我矫健的躯体,

执意不肯承认过去的孤独,

走过喧器,

沐浴晨曦微露的阳光,

随默念的咒语手持下放的

念珠一颗又一颗,

直下心窝。

 

 

夜草原

 

我尝试卷扬起,

黄昏悠远的草原。

牛羊伴着草料,

把我无法忘记的

痛苦已吞咽,

那是很细碎的过去。

一个牧羊人,

幻化为我今世的身影,

无法弄清草原承载

孤独的心胸有多广,

比海大吗?

或许神知道。

于我知道的,

能将草原

环抱的是黑夜。

 

 

如果这首诗……

 

我的视野,空旷的一部分,

眼眸,看不透夜的黑。

粗糙的手指摸索夜的孤独,

照亮一盏手提的小马灯,

续读一首如此写出的诗:

“那些月亮和夜晚,

解脱了四十年留下的空虚,

如果我穿过忧伤的密林,

如果我消失在忧伤的密林”

如果这首诗到此没有结束,

想必我会读出血的眼泪。

如果这首诗的作者允许,

会添加两行属于我的诗句。

如果这首诗能解脱孤独,

我愿信奉它为信仰。

 

 

适从

 

醒来,良坐许久,

闷闭的气吁

才从器官内吐露,

简陋的房屋,

像一座荒野的坟墓,

满屋熨帖的阴气,

受不到一丝生还的迹象。

噢,多么渴望,

刚才在梦中,

他能给予我最后的机会,

来一次忠实的相告,

把所有的误解都云开雾散。

但没有打破梦境的常规,

他的刀和眼神同时

进入我的腹部,

接着抽出,

一阵疼痛和抽搐,

我像一根草芥一样倒下,

灵魂也跟着倒下,

没呻吟。

 

 

草原跛

 

有谁走出大地的手掌,

把远方抛在脑后?

面对草的大海,

我知道,

只有融入你的生活,

远方不再遥远。

你的生居没有院门,

所有的语句,

贯穿始终和因果,

也只有在这里,

迷茫的灵魂和尸骨,

才能得到超俗的皈依。

 

 

焚稿

 

很多时候,我喜欢用火烧,

结束一些东西的命运。

皎洁的月光还未照亮,

窗前的杂乱初稿,

就面临命运曲折的走向。

我,来不及向世人展示,

这些纸张上郁结的

孤独与痛苦,将曾经

用心血渲染的文字,

促为火光里燃烧的精灵,

烧黑的触目惊醒。

如果,我们都懂得,

一些自己写出的文字,

像自己亲手盖起的房屋,

最后不属于自己时,

消除后的一无所有,

比痛苦的惦念更美好。

 

 

焚诗

 

我惊讶于自己的举动:

像在荒凉的坟前祭拜。

僵硬的身体下跪,

一只手拿起笔记本,

另一只手奋力地

撕下一张又一张,

往火堆里投放。

有人过来,没有

一丝收敛的念想。

尖锐的火焰刺破前额,

无法避开这来自

绝望中的痛病。

以前,不敢想象,

用来纪念她的诗,

会在某一个孤独的夜晚,

亲自点燃,来一场

焚诗宴会。

 

 

 

走在黄昏没落的大道下,

我没有确切的手法,

阐述一个产自郊外

的冷静。独自一人,

像梦游的魂魄,

携带着从未被世人

揭开的心扉,慢慢地

向落满金叶的湖面靠近。

整个过程的持续,

内心的想法和

闭塞在咽喉的语言,

彷佛世界上最无力的挣扎,

只是满足一次快感。

 

 

叙述

 

起初,我没有在意晨曦的视线,

被拔地而起的楼盘给封挡,

我依旧像往常,来到柔软的

沙发内端坐,并像一位,

修行颇高的苦行者,闭目诵经,

等待一壶茶的沸腾。

事实上,这个寒冷的早晨,

远眺窗外,我知道没有

什么刻意要留住的,

只是为了让目光适从远方的自由,

让身影从高原的呼吸中苏醒,

可这既定的想法,

一直受到眼前障碍物的影响,

迫使我,选择另一个,

角度或方向去释放。

 

 

蓦然

 

我们注定都要被沉默驯服,

像洞悉一切的风驯服

旷野的野心,不留一点痕迹。

我们一起,对着夜空凝视许久,

一边辨别着发霉的回忆。

且嘴唇,一把饱受风雨

生锈的铁锁,被夜的黑暗

裹的严严实实,好像

还在等待月光照亮锁孔,

一瞬即打开关押语言的铁门,

直到蜂拥深陷夜的骨髓,

使灵魂放逐到海面,

而那瞬间,无边的大海

是一场流动的沉默集会。

 

        南见才让,藏族,90后,青海海南藏族自治州人,作品散见《中国诗》《诗中国》《明天诗刊》《西藏诗歌》《羌塘》《燕京诗刊》《西北师大报》《海南报》等报刊和网络平台,作品入选《国际诗选》《新世纪新诗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