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至今已40年。时代在变,高考制度也在改变。然而,不变的是知识改变命运、奋斗改变人生轨迹的真理。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听听少数民族考生的故事。已成长为当今社会中流砥柱的他们,谈起当年的经历依然感慨万千。

       杨士宏,男,藏族,研究员,硕士生导师。曾任西北民族研究所直属党支部副书记、书记兼副所长,《西北民族大学学报》总编辑、哲学社会科学汉文版主编等职。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我们这一代人的少年、青年时期基本上是在生活贫困、知识匮乏中度过的。在我走过的路中,觉得有三步是走对了,一是从家乡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二是抓住了1977年恢复高考的机遇;三是毕业后留在了母校从事民族教育事业。

  我出生在甘肃卓尼县一个半农半牧区的封建土司家庭,1966年至1973年,在甘南卓尼卓逊七年制学校读完小学、初中,1973年3月至1974年10月在卓尼一中读书,同年10月转入甘南合作一中直至高中毕业。

  那是1975年,我带着家人的期盼和自己的梦想,在夏河县那义乡早子村当了一名民办教师。但是,由于当地的收入分配水平很低,一年所得100多公斤原粮,还不够半年的食用。因此,为了生计,我又不得不来到了更为偏僻荒凉的雪域高原——玛曲县阿万仓乡红星大队当了一名民办教师。

  当时,草原上的马背小学居所不定,随畜牧业生产的需要,逐水草而移。我边教学,边消磨着漫长的时日。若是离开了学生,白天则是满目的旷野和不能对话的牛羊,夜晚则守着孤灯,望着满天的星辰无言以对。寂寞时想看看书,连一张过期的《甘南报》也难以到手。那里几乎没有外界的消息,除了听广播之外再没有别的信息来源,生活好像没有目标和方向,如茫茫草原望不到尽头。

  为了学到更多的知识和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只有反反复复阅读高中毕业时购买的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正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我度过了人生中最最美好而又艰难的3年青春岁月。

  偶然从同事的收音机中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让我感到很意外。关键是说到高考“不唯成份论,重在政治表现”,我的眼前一亮,觉得有希望了。

  尽管很高兴,但也不是很惊喜,因为我们能接触到的信息少得可怜,没有一个关于高考的确切概念。虽然比较茫然,也不知道这样的考试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变化,但潜意识里还是存在着想改变自己命运的想法,想走出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时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准备高考,没有书,也没有任何关于考试的信息。除了那套一直随身携带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外,没有别的复习资料,就一本《红旗》杂志也很难到手。其实,不要说复习考试的书,就是平常可看的小说也很少。应该说当时为参加高考所做的准备是很简单的,不过并没有多少心理压力和负担,毕竟对自己的期望值不高。

  虽然几乎没什么把握,但我还是想试试。回忆起来,当时面对考试,文化知识虽然非常贫乏,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生活的磨练给予了我丰富的精神财富和清晰的思辨能力。我们这一代人也许经历了些挫折,但是生活中的艰辛确实能砥砺出一种人生的态度。对一些事物的判断都得益于当时的磨难。所以,当时在参加考试时心态比较平静。

  知道自己考上大学后,我非常高兴,但是仍然进行了较长时间的思想斗争。行李打了又拆,拆了又打,主要是考虑到家庭经济状况。我在参加高考的同时,还参加了民办教师转正考试并已考中,这样一个月就能领到工资贴补家用,如果上学不仅这笔收入没了,还要贴钱。

  让我感动的是我的父亲,他说的一些话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你去上,我们就是拆房卖瓦你也去上,物质可以变精神,等你学到了知识,精神可以变物质,房子可以再修。”就这样,我来到了西北民族学院。

  这次机遇确实改变了我的一生,当时茫然,现在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幸运的是赶上了好时代,我们应该感谢党和国家的好政策,感谢西北民族大学对我的培养。

  我妻子也是那年考上西北民大的卓尼藏族女学生。我们在大学相遇、相识,留校后相知,相爱……如今,我们的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了。我只希望他们这一代要珍惜今天的好日子,努力学习,将来好好地报效祖国!